周轸几乎本能地伸手想摁在她脑后,结果,她从他掌心下绕了出来,坐正在位置上,一口烟,吸得荒腔走板,丢盔弃甲。
咳得眼泪都下来了。
周轸笑,“我说过的,不适合你。”
“我知道。”这一回,她无比主动地回应他,“确实不适合我。”
她拈拈手指,小心翼翼地不把烟灰掉在车里,仿佛就是说烟,又像说别的。
初次尝试烟草,嘉勉的体感一般,毫无任何疗效。她说她不会尝试了,更不会迷恋的,说着,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去翻包。
那日从他的公寓离开,她把门禁及钥匙也捏在手里带走了,现在遇到周轸正好,还给他。
“我说过的,送给你。”周轸提醒她。
“我不需要。”
不需要却把这些东西随身带着,周轸诘问她,“是打算随时随地地等我出现,然后还给我?”
倪嘉勉不置可否。
五月的夜晚,风里的温度凉下来,极为熨帖。
周轸的一根烟到头了,他也知道嘉勉抽不来这些,平白惹自己一顿咳,就从她指间摘过来,替她抽完,
“开车,我肚子饿了,去找东西吃。”
周轸说,他和一群老家伙周旋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溜出来见她,他不想听任何不开心的事故,
嘉勉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周轸抓她的手去握变速杆,命令她开车,并喊她,“嘉嘉,我今天真的很累,也很饿。天大的事,都别忘了好好吃饭,好不好?”
第31章4.3
嘉勉的车开得很稳,稳的衍生意就是保守,她的速度一直很保守。
周轸问她,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实习那会儿,她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告诉周轸,是有人逼着她学的。
确实是梁齐众请私教逼着嘉勉学的,他说一个都市社会人,不会开车,等于没有脚。
原则上,嘉勉感谢他的世故与城府,然而,她也饮恨他,恨他让自己变得灰暗,怎么也晒不晴的灰暗。
她更恨周轸,明明知道了一切,却不拿出态度来与她割席,
恨他的企图心,恨他了如指掌却不去深究的玩味态度。
于是嘉勉像极了一个犯人的觉悟,她亮出自己的黥面,污点,来提醒身边人,她丝毫不值得。
别靠近我,更别为难我。
这是我仅剩的尊严。
后来的日子里,嘉勉嫁到周家后,冯德音和嘉勉开诚布公:
作为一个婆婆,我一点不喜欢你这样的儿媳,尽管外面看周倪联姻,再般配的良缘不过;
作为一个母亲,我又拿你没有办法,恨不能赶紧把眼睛闭上。我的儿子他就是和你死磕呀,我知道,你也是,嘉勉,哪怕所有人都看不破,我都知道。但凡你主动,哪怕半分低头,谁人都没你俩日子好过的。
老二他就是个驴脾气,看中的人或物,全凭自己心意去袒护或占为己有,
又是个老小孩,凡事,你不和他道明白,他就当没存在过,对他父亲是这样,对你嘉勉更是。
说白了,这世上找不出周轸与嘉勉这一对硬骨头,硬碰硬,
外人看着比他们当事人疼,可是,又无济于事。
日子就是这样,你们自己活不明白,外人再摁头也是白搭。
车子徐驰,周轸听清嘉勉的话,听清她说的,有人逼着她学开车。
没有前面她还钥匙的文章,他或许会不爽,可是眼下,他明白,她成心的,成心不要自己了,也不要他了。
于是,他径直伸手去,去拨她的方向盘,往他这边打,手上一点点的寸劲,整个车子即刻往右边陡偏,
嘉勉吓得直接叫出来了,周轸迅速又给她回正了。
有惊无险之下,她真的发火了,“周轸,你这个疯子,你给我下车!”
他的手还在替她扶着方向盘,也替她看顾着路况,前方包括后视镜里。他回应她,无比冷漠地,“知道我是疯的,就别刺激我。嘉勉,我要是真疯起来,可能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他再说,“不就是开车子嘛,倪嘉勭能上路都是我教的,遑论你个老幺儿!”
他命令嘉勉,好好开车,方向盘别抓这么死,你和它有仇啊。
目的地也给她规定好了,去他指定的酒店47楼,“我饿了,今天你请客。”
A级车对于周轸这样身高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仿佛在拘役,他说他腿都伸不开,可是他又好困,他要眯一会儿,让嘉勉到了喊他。
说睡就睡,白衣黑裤的人,把座椅放倒最大化,双手枕在脑后,作闭目养神状。
良久,气息渐渐平匀,路口红灯前,嘉勉侧首过来看他。这个人,也只有睡着时才是和平的。瘦削的下颌线,优秀的鼻梁,内双的桃花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