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公今夜打定了注,视死如归。
面的范伸却突然翻身下马,渡步走到了韩国公跟前,仰起头冲着他一笑,摊开了双,道,“韩大人今夜倾巢而出,范某是个识趣惜命之人,自甘认输。”
韩国公的神色明显一愣。
他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相信他范伸能主动认输。
“搜。”韩国公懒同他耍这些花招,派了身后的人立马去四周巡视,范伸也不着急,立在那等着他。
一刻后,那侍卫回来禀报,“大人,并无异常。”
韩国公这才神色狐疑地看着范伸,以他范伸的本事,就算今儿自己倾巢而出,他也不会虚上半分。
韩国公已经预料到了今夜的这场厮杀,会损失惨重。
谁知,范伸竟不打了。
“范大人能想通,再好不过。”韩国公琢磨不透他是什么心思,也懒琢磨了,只要他今日不出城,一切好说。
后半夜的一阵急雨落下,范伸已被困在了城门内,在韩国公的监视之下,找了一处以避雨的屋檐,衣摆一撩,淡定地坐在了那门槛上。
韩国公见他这幅模样,更是不敢松懈半分,翻身下马走到了他身旁,亲自看守。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立着,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后,屋檐下滴起了水珠,范伸才抬头从那一排断断续续的雨线,朝着右边的那巷口,看了一眼,回过头突地韩国公道,“去年,令千金怂恿下官的夫人,私造通文书,私自携带太妃出城,走的也是这条巷。”
这事已经过了大半年,此时说出来,看似无紧要,于韩国公来说,却。
他只记,那回范伸突然带着王爷的兵马进来搜府,说是凌丫头伤了王爷,要找韩家讨个说法,最后韩老夫人出面,才以解决。
事后他再三质问了那丫头,却被她绝口否认。
如今看来,被那丫头给骗了。
且不说范伸为何突然提了起来,这事儿,还真是那不怕死的死丫头能做出来的。
私造文书,其罪诛。
按照当时韩家的局势,这桩罪过若是落到了皇上,韩家必定会遭殃。
事后,韩接并没有被追究,甚至连他自己不知道这回事,便也知道是被人瞒了下来。
瞒着的人,也只会是范伸。
韩国公地看着他,这才开始慢慢地去细品他适才说的那句话,为何要给他韩家留一条后路?他既然是皇上的亲信,当也巴不韩家死。
韩国公想了一阵没想出来原因,便直接问他,“范大人为何没报?”
范伸没答。
半晌后看着那雨线,心头渐渐地生了烦躁。
这大半夜,她当也睡了。
脑浮现出了,他一进门便看到的那抹身影,范伸的神色说变就变,声音也明显透着不悦,“韩大人回去后,好好告诉你家那位三姑娘,往后这等跑腿之事,再来打她主。”
韩国公心头还在权衡着朝堂的利弊,冷不丁地听到这么一声,还是极为不耐烦的警告,当场就愣了愣。
那个她说的是谁,韩国公一想便也明白了。
侯府的世夫人,姝姐儿。
韩国公的脑,这才恍然醒悟了过来。
是姝姐儿。
今儿这恶魔,能有如此觉悟,必然是姝姐儿在其枕边吹了不少的风,韩国公心头突然一阵宽慰。
他范伸纵然十恶不赦,也终究难逃情字这。
韩国公顺着那念头想了下去。
慢慢地觉不太。
当初范伸的那一爬|墙,看似是登徒之举,如今想起来,竟也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暗将他和韩家,扯上了一层明面上看不见的系。
自己能想到这层,那他范伸当初爬|墙之时,必定也查过了姜家所有的底细。
在提亲之前,他是知道姝姐儿的娘亲,同韩家的牵连。
一个大胆,几近于荒谬的念头突然窜入了韩国公的脑海,韩国公心头突地一跳,转过头紧紧地盯着他。
他范伸虽然名声不太好,时常出没花楼,待婚姻大事,绝不是那等随而为之人。
侯府多年没有一个妾侍同房,这长安城拍马屁,想要攀其权贵的人不在少数,他早就知道去侯府说亲的人从未断绝过。
为何范伸会选择了姜家,还是没有母亲,娘胎带着疾病的姝姐儿?
他早就选了......
韩国公惊愕地看着范伸那张平静,仿佛在忍耐着急躁的脸,眼前一个恍惚,突然觉有了几分熟悉。
那微蹙的眉目,不耐的神色,似乎在哪见过。
韩国公正诧异。
不远处的城门,突然响起了厮杀声,伴随着一片隐隐的火光,阵势惊人。
韩国公梦地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动静之处,眼皮突突直跳。
他就知道,范伸这狗东,不会就这么认输。
只一瞬,韩国公便突地转过身,咬着牙看向了范伸,“范大人果然还是不肯罢休。”
范伸连个解释的机会没有。
韩国公的刀剑一劈下来,范伸懒动了,随性抬起了胳膊,送到他的剑下,让他砍了一刀。
巫山那土匪头,就是命与他相克。
他晚来一刻,如何?
范伸挨了这一刀,坐在那依旧是面不改色,倒是韩国公一刀下去,自己傻了。
范伸竟然没还......
范伸没去看韩国公是什么神色,目光只盯着那条流血不止的胳膊,伸往怀一掏,将揣在胸前的两块铜疙瘩,直接扔给了韩国公,一句话没同他解释,“下官先进宫复命,就不耽搁韩大人抗敌了。”
韩国公还未回过神,就见两枚铜疙瘩迎面砸了过来。
下识地接到了,垂目一瞧,一虎符完完整整。
等到韩国公震惊地抬起头,望向跟前那人时,范伸已经起身,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脚步沉稳地踏进了雨。
在那马匹调了个头,雨雾传出了马蹄的“嘀嗒”声后,韩国公终于没有忍住,冲着马背上的那道身影喊出了一声,“范大人,这是为何?”
“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