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总是连绵好几天阵雨,难得放一会儿晴,但婚礼定在一个大晴天,十六七度,最是宜人的天气。
一切看起来都无比美好。只不过约好的今天试婚纱,温景泽还没来。
宁姝拨了第三次电话,依旧无法接通,她渐渐收敛住表情。
销售员的笑容也有点僵:“宁小姐,您先生……”
“可能还在飞机上吧。”宁姝牵了牵唇,抬手示意她帮忙解拉链,“你把西服也给我装起来,我拿回去给他试,如果有什么问题再联系。”
“好的。”销售员点头走上前来。
几分钟后,宁姝站在银色的奔驰SUV旁,看着司机李叔把两个大大的纸袋放进后备箱。白的婚纱,灰的西服,成双成对的摆在一起,让人有种虚无缥缈的圆满。
事实上,温景泽已经三天没消息了,她也不担心,这是常事。
温景泽从小跟着父亲,自由散漫不受管教,现在父亲为了生意常年待在国外,他更是潇洒得无法无天。一不留神人就去了国外,或者猝不及防的,又回到她面前。
宁姝在车里又打了两遍电话,第二遍的时候,终于通了。
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喂?”
宁姝略压下心底躁意,冷静质问:“温景泽呢?”
女人娇笑一声:“温少喝多了,躺着呢。”
宁姝唇线抿直,面若冰霜:“叫他接电话。”
“不巧哦,他刚睡着。”女人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一回国就有人请他去场子庆生,今儿高兴就多喝了两杯,你是他未婚妻吧?”
宁姝懒得和她多说,冷冷问:“你们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家里咯。”女人轻呵一声,“哎呀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温少。”
宁姝先挂了电话,脸上寒意久久未散:“李叔,去扶摇阁。”
扶摇阁别墅是温景泽独居的地方。
李叔虽然没听到电话内容,可从她嘴里那些话,也大概能猜出什么情况,叹了一声,道:“阿姝,你和温少自幼相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你怎么就非要……”
“别说了,开车吧。”宁姝沉着脸打断他。
李叔闭了嘴,心事重重的视线从镜子里移开,对着前方的车水马龙无声叹气。
宁姝转过头,看着窗外华灯初上,整个城市被拉开夜的序幕。五颜六色的光点在窗玻璃上次第晕开,宛若数不清的花朵绽放,让人视线晕乎乎的,带着夜晚的醉意。
她抬起一只雪白纤细的手,将手掌抵在脸颊上,五指虚虚地遮住眼睛,吸了口气:“对不起李叔,我刚才不是故意凶您的。”
李叔笑了笑,不再提:“现在堵车,少说还要半个小时,你睡一觉。”
“嗯。”宁姝把脑袋瘫在靠背上,闭上眼睛,听着空调减弱下来的风声,像蒙了一层薄雾的风声。
很快,一切都像笼了一层雾,坠入云雾缭绕的梦境里。
梦境里唯一清晰可见的,是七岁的她和温景泽。
车子熄火的那一瞬,她醒过来,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用微哑的嗓音问:“到了?”
“到了。”李叔抬眼看天,月亮被罩了一抹乌云,“瞅这样又要下雨,你快去快回。”
“嗯。”
宁姝提着那袋西装摁下密码,走进温景泽的别墅院子。
他对她倒是毫不设防,家里的任何位置她都能畅行无阻。包括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他父亲和裴叔知道的酒窖和游戏机室。
现在父亲不在国内,温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裴司延。
宁姝站在门廊里,冷不丁想起那个神祇般不苟言笑的男人,莫名的后背一凉。
其实裴司延一点也不凶,至少对她不凶。只不过他那浑然天成的气场,哪怕只是安静站着,也令人望而生畏。
推开门的那一刻,宁姝整个人呼吸一窒。
她或许不该在前一刻忽然想到裴司延。
此刻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里,单手执杯,干净透明的眼镜片里反射出温景泽噤若寒蝉的小模样的,可不就是温父出国前郑重托孤的裴司延?
裴司延比温景泽也就大七岁,外表看上去并不比温景泽老,两人同框,却生生营造出一幅严父逆子的画面。
宁姝不敢再往前,脚步停在客厅的镂空书柜旁边。
裴司延短暂地睨她,桃花眼目光一沉,继续对温景泽道:“这几天别去公司了,先解决你自己的问题。”
“……好,好的,裴叔。”温景泽脸颊绯红,舌头还大着,像是被吓醒了酒,一秒也不敢松懈。
裴司延起身走过来,长腿阔步,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发出悦耳的布料摩擦声。宁姝听得有点晃神,直到这种声音在她身旁戛然而止。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淡淡沉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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