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数着杨秀丽结婚要做新衣的布票,想起杨晓和孩子们,嘴里不禁唠叨:“也不知晓儿那丫头在女婿那里咋样了,之前回家的时候看着大方明理了些,就是没人管纵的有些娇气,也不知道她去了部队后有没有惹斌子不高兴。”
“你就放心吧。”杨忠国挺起腰锤锤肩:“晓丫头聪明,建斌又是个好脾气,俩人日子一定好,秀丽上回回来时不没说啥吗?她姐要是真过得差,秀丽这丫头能忍得住?”
别看杨忠国平时只顾着干活,但是他也能看出俩姐妹之间的小九九的,只是不大理会。
父母大多如此,孩子的矛盾让孩子解决,如果大人下场,无论是帮助哪一方,都是偏爱。
何美芬展开笑颜,看着手里的布票念叨:“上回就给斌子做了两双鞋,也没给大毛几个孩子做,趁着天还没冷,我得赶紧给他们娘几个纳鞋底,不然天冷了她们没鞋子穿,都怪我,晓儿那丫头没出嫁的时候死活不肯学,我也没强迫她,”
何美芬抬头冲杨忠国道,“你闲了去外面问问还有棉花没,或者土布,土布不好看,但是结实耐穿,给大毛他们俩孩子做小衣裳穿正合适,孩子一年变化大,窜身子费布,穿不了多长时间,买供销社的棉布可惜了。”
杨忠国点点头。
没一会儿,杨秀丽回来了,她最近怀孕了也不在家休息,甚至因为关系公开,有种破罐子摔碎的想法,去知青点更勤快了。
结婚的日子定在三天后,杨秀丽也终于有种自己快要结婚的感觉,小腿一踏进屋就大喊:“爹娘,我结婚的时候要摆上几桌啊?”
还几桌呢?何美芬沉着脸:“就一桌,你想咋滴?”
杨秀丽委屈地嘟起嘴:“那咋能行呢,我们家亲戚能一桌,曹川那儿还有一屋子知青呢,咱们结婚怎么也得请他们吧。
曹知青是京城大官的儿子,结婚排面咋也不能小了,不得请大队长和村支书会计,还有县长等人,一桌怎么也不够啊。”
还县长队长,何美芬啐了口:“大队长因着你这事儿都被喊去县里挨批一顿,回来就要整肃风气,你确定人家还愿意来喝你的喜酒?”
“那咋不行?”杨秀丽满脸自信,“曹知青的家人可是京官,平时他想靠着都扒不着门路呢。”
请他是给他面子。
杨秀丽暗暗想。
何美芬双手一叉腰回屋:“现在城里搞运动,整顿干部作风,反对铺张浪费,你想请就请吧。”
杨秀丽一噎,还真有点怕,她丧着脸道:“一桌就一桌吧,不过娘,咱要做好吃点,那天会有一个大人物要来呢。”
何美芬探头:“谁?”
杨忠国也好奇。
“乔参谋长的妻子乔夫人,我在姐姐那里认识的,她和我很投缘,非说着要来参加我的婚宴。”杨秀丽语气得瑟,一脸骄傲。
何美芬早在杨晓的信里得知乔大嫂是啥人,无利不起早,她会千里迢迢跑来参加一个认识不久的妹子的婚宴?
何美芬不信,反而一脸惊慌:“你又想着啥主意了?”
“娘,你说的啥话呢。”杨秀丽不高兴了,“有大人物来参加女儿的婚礼你还不高兴。”
杨忠国几十岁的人了也认得没有利益可图谁鸟你,还是比较相信妻子的,闻言担忧道:“闺女,她们是大官,咱们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你可不能瞎掺和。”
杨秀丽气炸:“爹咋连你也一样呢,我就不配认识大人物吗?”
“你配你配。”杨忠国安抚。
何美芬冷笑:“你一个乡下的小姑娘,凭啥啊?晓儿都和我说了,你不会是想着在她那买三大件吧?”
杨秀丽嘟囔,她姐不帮忙就算了,还阻止家里为她付出。
“没有,没有。”杨秀丽敷衍着保证,“我也晓得我买不起。”
“识相就好。”何美芬手一挥:“都快结婚了,这俩天少出去,新娘子矜持点,娘给你买块好布,你做身漂亮衣裳。”
杨秀丽瘪着的嘴角撇开了:“好嘞。”
她又忙回屋使唤杨小弟给她到时候摘些艳丽的花儿。
结婚当天,杨秀丽的好姐妹过来送祝福。
要是些殷实人家,看重婚礼,这年代虽然没车,但也会借大队的拖拉机,绑上红绸带,新人坐在拖拉机上接受社员们的祝福。
杨秀丽也想,但是白挨一顿骂的大队长不乐意。
就是婚宴上,何美芬也没听杨秀丽说的摆几桌,杨秀丽是继女,何美芬娘家和老杨家这边嫌她这事儿丢人不愿意来,杨忠国的亲戚在灾害年间都没了,否则不会那么轻易住进老杨家。
一桌子,稀稀疏疏地只有几个曹川玩的好的知青和碍着脸面过来帮忙的杨大伯一家。
杨秀丽领着乔大嫂进屋的时候,脸都黑了。
她一把拽住曹川:“川哥哥,为啥你同屋的知青还不来呀?”
曹知青板着张脸,没有一丝喜气,活像奔丧而不是成亲,冷漠道:“我们的事儿还不够丢人吗?”
杨秀丽皱眉:“和我结婚丢人?曹川你说清楚,那是我愿意干的事儿吗?搂着我钻林子的时候你咋不嫌丢人呢。”
曹知青气结,目光像看到了另一个人一样:“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
杨秀丽得意:“我们现在生米煮成熟饭,证也领了饭也摆了,你曹川在杨家村这个地儿就甭想摆脱我!”
曹知青本来就不想娶她,事情暴露后更是迫于压力结婚,别看大队长对杨秀丽态度不好,但是他曹川敢抛弃他们杨家村的闺女试试!看他不送他去公安局!
他憋着气道:“离婚!结了又不是不能离!”
“呵呵,你敢离婚,我就去公社大闹说你强迫我!让你一辈子都甭想回去!”杨秀丽也撕破脸面。
曹知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怎么能这样狠心!
这个人还是结婚前任他唾骂都不肯离开的杨秀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