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天灾使得京畿震区损失惨重,从平民到皇帝,并未因身份有区别对待,倒是很公平。
皇帝愁的睡不着觉,短短数日两鬓便如霜雪染白。
明角灯的光晕里,延平帝正满心苦闷的批阅奏折。
太上皇晚年生活奢靡,好大喜功,留下一个烂摊子,国库空虚,军备松弛,吏治腐败,土地兼并激烈。大周就像一个满身都是伤口还流着脓的巨人,他都不知该从哪一处开始治疗。
什么“待重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都是吹牛,哪有那么容易,说的跟喝水吃饭一样。真做了这个位子才知道按下葫芦起来瓢,就没有能放松的时候。这不,前段时间刚忙完雪灾,又是地龙翻身,连年都没法好好过了。
想到虎视眈眈的安郡王,皇帝自嘲一笑,当初还不如将皇位让给那位野心勃勃的侄子呢。
皇宫建造的相对结实,主殿倒塌的少,受灾的多为太监宫女所住偏殿。
相比京中大人们所经历的灾后重建苦日子,皇帝显然要过的舒服许多。
但这只在外人看来,却不是皇帝心中所想。
国库内库尽皆空空如也,宫殿、京城都要大修,还要救灾安民,宫殿再大再舒服也不好过。
“大伴,这日子没法过了。”捏着户部请求拨款的救灾折子、工部重修皇城的预算折子,皇帝苦笑着冲侍立在旁的夏守忠道。
夏守忠陪伴皇帝长大,却不敢在国家大事上多插嘴,只是细心的上了热茶,口中安慰道:“陛下英明神武,定然能解决一切问题。”
“百姓家过日子要钱,朕这个皇帝过日子更要钱。穷日子不好过啊。”皇帝端起景泰蓝茶盏喝了口热茶。
夏守忠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的确是个好东西。”
皇帝叹道:“不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满朝百官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大伴,朕没钱了!”
夏守忠微弯下腰:“陛下的意思是?”
“听说荣国府的奴才贪污主家三四十万两,朕这宫里会被贪污多少?起码三四百万两吧?”皇帝淡淡道,“真当朕不知宫里一两银子一个的鸡蛋坊市卖三文。”
夏守忠默然。一两银子一个鸡蛋的问题宫里上下全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敢触动这个毒瘤,就怕反噬。
“朕知道内务府贪酷一日胜过一日。”皇帝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踱了几趟,“朕不能绕过他们,朕一个都不能饶过他们。”
夏守忠恨不能让皇帝闭嘴,要不是这次地震,宫权还在太上皇手里,陛下怎么敢才收了几天权就大放厥词,万一这番话被有心人听到传出去呢?
想到这里,他恶狠狠地瞪了奉茶宫女和小太监两眼。
宫女和小太监抖了抖身子,恨不能消失。
皇帝见他如此,轻笑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朕绝对不学太上皇卖官。”皇帝的决心很大,但说出来的时候却轻的听不清。
夏守忠见皇帝满身疲惫,很想替主子分忧:“皇商盐商海商手里都有银子。”
“什么银子都没抄家来的快。”皇帝冷冷道。
gu903();夏守忠摇头道:“未必。就以四王八公来说,噢,现在只有四王六公里,陛下以为他们家里钱财很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