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城汇集了五湖四海而来的人族妖族魔族,每个种族都有属于自己的信仰。”
江逢月站在人潮之中,用了传音入密:“不同的信仰凝集成不同的‘灵’,就像你见过的画中仙那样。只不过画中仙生于话本,人们的信仰不强,灵力便也很容易消散。”
秦萝恍然点头:“但是神灵会被大家一直信奉,相信它们的人也要比画中仙更多,所以它们力量更强,也不会轻易消失。”
“没错。”
女修笑着摸摸她脑袋:“因为有了许许多多不同的信仰,所以金凌和其它城池不同,是一处被众多神明守护的地方。为了感谢它们的庇佑,每十年会召开一次请神节。”
秦萝听得认真,兴致更浓:“娘亲娘亲!如果是请神,我们真的能见到它们吗?”
江逢月笑:“你等会儿就知道啦。”
请神节是金凌十年一度的大事,明湛身为城主,特意邀请了不少宗门与世家前来做客。
虽然伏魔录对他颇有微词,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撇开明湛那张嘴,他的的确确是只还不错的鸟。
请神节的筹备由他主导,这么多年从没出过什么岔子;
对于宾客的安排同样无可挑剔,不仅准备了诸多客房,还特意在今晚将客人们邀请到城中最高的酒楼上,俯身一望,就能看见请神大典现场。
当然,也有人狼吞虎咽几块糕点之后,倏地一下就飞出了楼,非要站在人山人海的街头上凑热闹。
在此点名批评江逢月。
“请神大典耶!当然是要与民同乐啦。”
江逢月被挤得晃晃悠悠,紧紧拉着秦萝右手:“若是坐在那样高的楼阁之上,视野虽好,但和日后观看留影石里的影像有什么区别?”
“赞同。”
云衡面无表情地应声,停顿一刹,抬手指向自己头顶:“所以,为什么要让我来照顾这只狐狸?”
秦萝咽下口中的糖葫芦,抬头打量云师兄的模样。
他今日着了身淡白锦衣,衬出宽肩窄腰的高挑身形,五官亦是冷肃俊朗,浑身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桀骜之气。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有一丢丢吓人的修士,脑袋上顶了只毛茸茸的小白狐狸。
狐狸的两只爪子软趴趴搭在他额头,因为微微蜷缩了身子,甫一看去,像团软绵蓬松的大毛球。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小狐狸吗?”
江逢月一瞬入戏,情真意切:“白也受了重伤,连走路和化成人形都困难。我们云衡打小就心善,一定不愿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锁在房屋里头,连请神节都参加不了,对不对?”
云衡:……!
可、可恶!根本说不过!
以他对江师伯的了解,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不就是仗着手里有两颗留影石吗,他会屈服于这种黑恶势力么?不可能!
江逢月眉梢一挑,和他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云衡:“师伯说得好,师伯说得对,今后白也拜入咱们师门,我和他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可、可恶!
秦止安安静静地听,右手往下,又塞给陆望一颗糖葫芦。
他娘子说过了,陆望这孩子自小没受过疼爱,如今拜他为师,他们二人便要好好承担爹娘一般的责任,像对待萝萝那样对他。
陆望被迫吃下今晚的第十八道甜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袋小袋。
全是师尊买给他的,有兔子模样的毛绒玩偶,几件花里胡哨看起来很贵的新衣服,几包糖果,还有几本连环画和故事书。
其实……他只要练剑就够了。
“不过,请神节的由来居然如此简单。”
云衡双手环抱胸前,冷着一张隽秀硬挺的脸,决定把脑袋上的那玩意儿当作隐形:“我听说之所以举办请神大典,是因为城主明湛树敌太多,担心仇敌来犯,才特意寻求神灵的保佑。”
陆望低低接话:“我听说……是城主早年作恶多端,残杀了无数百姓,没想到被恶灵寻仇,时常胡言乱语、行为诡异,为了镇压邪祟,所以才主办请神。”
自打从心魔幻境离开,他说话就不再如往常那样结结巴巴。
师尊知晓后应当是十分高兴,虽然面无表情,但当场一飞冲天,用脑袋把城主府的房顶戳破了一个大洞。
“我也有耳闻好像。”
秦止点头:“明湛其实不是明湛,而是被邪祟寄生的傀儡,请神其实也不是请神,而是邪灵祭祀。”
伏魔录:……
越来越离谱了!所以明湛那家伙的风评果然比一千年前还要差劲吧!因为打不死这化神期的混蛋,所以大家全都开始动用嘴皮子造谣,以此来泄愤了!
“那些都是风言风语,当不得真。对于金凌城的百姓而言,请神节意义非凡。”
江逢月听罢哭笑不得:“一来神灵降世,人人都会把自己的愿望写上花灯,放飞在空中;二来灵气充沛,无异于一处洞天福地,在这里住上一夜,对于修为大有裨益。”
她正耐心向几个小朋友科普,忽然听见身边人声骤起,于是很快噤了声,将秦萝抱在怀中,朝着前方仰头望去。
被娘亲这样一抱,秦萝的视野瞬间开阔许多。穿过人头攒动的汹涌浪潮,不远处被灯火重重环绕的圆台,便是请神大典的祭祀之地。
圆台地势偏高,如同一面硕大的鼓。一根根粗长的红线于半空交织勾缠,悬挂下一盏盏随风摇曳的长明灯,月光洒落其中,更衬得圆台明亮非常。
宛如月色下缓缓淌动的水波,倏忽之间,一道鼓声响起,人群杳无声息。
鼓声悠长,在骤然静下来的空气里不断溢荡,如同一个引子,带起又一缕笙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