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轻地应了一声,好轻地说:“我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黑暗中他们共赴彼岸,然而他听了她的话选择在最后一刻退离。
蓦地静了,双双瘫在榻榻米上,像两个联结的剪纸小人。
看着房顶与横梁,向来不屑于问,今天不知道怎么想起,他问。庄理没应声,歇息了会儿,率先起身披上和服,从放在一边的包包里找出打火机与烟盒,跨过男人的躯体走到回廊上。
手里还剩半截烟的时候,叶辞走了过来,无言地抽走烟盒,也引燃一支烟。
“收拾了,我们去接瑾瑜吧。”庄理说。
他们的房间有私汤,就在庭院一隅。汤池旁竹木筑起一个狭小的空间,是浴室。梳洗中途电话响了,瑾瑜说还是想回来,问可不可让西园寺送她回来。
叶辞从背后抽走手机,不咸不淡地说:“还以为你乐不思蜀。”
“啊,你们果然在一起。”瑾瑜呛声,“我是为了不做电灯泡才——”
“好了,快点回来。”
将手机放回置物架,叶辞继续舀起一勺清水往庄理背上冲洗。
“西园寺这个姓一听就很有钱诶……”庄理玩着手指说。
身后男人蓦地倾过来,“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儿。”
“哪样?贵族姓氏啊,出过好几位内阁总理。”庄理反应过来,说,“我又没说瑾瑜要和这个西园寺怎么样,你紧张干什么。”
“你最好是没有,瑾瑜还没满十五。”叶辞说着掐庄理的腰。
两个人在水流下闹作一团,又吻在了一起。意识到叶辞想做什么,庄理推搡他,“瑾瑜就要回来了。”
“又怎样。”他舔舐她耳垂,“不到就好了,让我进去。”
瑾瑜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才慢吞吞从浴室出来。
庄理盘起湿漉漉的头发,拉拢衣襟,故作自然地问:“玩得开心吗?”
瑾瑜点点头。庄理帮她找出换洗的体恤衫,催促她去洗澡。
瑾瑜跨步走下回廊,忽然转身,问:“姐姐是什么血型?”
“AB型,怎么了?”
“爸爸,我呢?”瑾瑜微微蹙眉。
叶辞在房间角落对着电风扇吹头发,庄理又唤了一声他才听见。
“怎么问这个?”
“西园寺问的,血型性格论。有点无趣。”瑾瑜说罢就要往浴室走去。
庄理感觉不对劲,走到叶辞身边蹲下,悄声说:“瑾瑜是什么血型?”
叶辞说:“B型。”
“那你呢?”
“O型。”
庄理想了想说,“那么妈妈是B型倒也说得过去……”
叶辞睨她一眼,“一开始就考虑到了。”
庄理松了口气。
深夜,中间的障子门敞开,三人打地铺挨在一起睡。瑾瑜睡相不佳,翻来覆去吵得叶辞和庄理两个时常失眠的人根本睡不着。
两个人坐起来喝水,没一会儿瑾瑜也起床了。
“爸爸,我是爸爸的女儿吗?”她冷不丁问。
庄理惊慌地看过去,又看向叶辞。他一脸平静,喝了口茶水才说:“不然你从石头缝里变出来的吗?”
“昨天,展览上有阿姨说我和闻澍有点像。”
庄理忙说:“我知道,那个策展人是说期望你未来成为闻澍老师一样的艺术家。”
“是吗?……可西园寺看到照片,以为那就是我爸爸。”
叶辞缓缓摸眉角,“你从小,人们就说你是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瑾瑜,你不会喜欢闻澍到想要把爸爸换了吧?”
子女肖似父母,随着成长发育,有时会愈加明显。可庄理即使在知情的情况下也没有觉得瑾瑜和闻澍相像到会被人一眼认作父女的程度。
是心理作用才刻意忽视了吗?
瑾瑜抱起膝盖,以防备的姿态说:“妈妈也不是我的妈妈,一个A型和一个O型怎么可能生出我来呢。那么我妈妈一定是B型。”
叶辞来到瑾瑜身边,温柔地说,“我们不是达成了一致意见不谈这件事了吗?爸爸在这里。”
瑾瑜也觉得这个念头荒唐,可经历过关于母亲的谎言破灭的事情,敏感多疑的心理让她不禁去猜测。
“真的不能告诉我,妈妈的事情吗?”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叶辞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