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主是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树影与黯淡灯光丝毫挡不住她的光彩,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教人一瞬失神。
“傅律师?”庄理朝男人走近了些,略略偏头确认。
”是,傅檀越。庄小姐你好。”他收起乍然迸发的无数思绪,伸出手来。
庄理同他握手,“叫我庄理就好。”
掌心感受到温度,稍纵即逝。他看见微风吹起她垂落下来的几缕额发被微风吹起,荡过涂了口红的唇,哑光红棕,衬得略施粉黛的脸庞白净得近乎透明。
她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进去吧。”傅檀越再次客气颔首,转身走在前面。
“这里真是有点难找,我在周围转了几圈,没想到藏这么里面。”
“是,老板是一个改行了的前辈,他们环境清幽安静,威士忌做得不错,有时我们自己也来喝两杯。”
酒吧藏在深巷里,外观不打眼,内部空间也不大,以木结构为主,阁楼式尖顶四周整齐排列各式酒瓶,客人们散落而坐,庄理晃眼看过去,觉着每桌都有律师似的。
“倒没有这么夸张。”落座时傅檀越笑说。
椅子上放着公文包与文件,桌上除了一盏点单的灯还有一杯一指宽的威士忌,冰球已经化去大半。
“抱歉,让你等太久了。”庄理说。
“哪里,是我安排的问题。”傅檀越唤来店员,问庄理要喝什么。
“有不含酒精的吗?咖啡也可以。”庄理笑了下,“我开车。”
于是傅檀越亲自去吧台拜托老板做了一杯拿手但不售卖的dirty咖啡。
庄理不免问了一句你们关系很好吗?傅檀越说虽然他入行的时候老板已经转行了,但因为在同一所律所待过,又是校友前后辈,一来二往就熟络了。
“庄小姐呢?”
庄理掩饰尴尬般哈哈笑了两声,“你学妹嗯。”
傅檀越一怔,问哪个院、第几届。
庄理看对方反应,不像听说过丑闻,或者不知道庄理这个名字就是丑闻当事人,稍微松了口气。
“那么我想我应该不需要作太多解释,你比我专业。”傅檀越拿起文件资料,打趣说。
“怎么会。”庄理掩唇笑。
傅檀越忙垂眸,打开文件翻看起来。
咖啡传上桌,庄理一边抿咖啡一边听傅檀越说话。他很认真,甚至有些严肃,偶尔抬眸看她一眼,长睫毛会拂过镜面,不得不眨一下眼睛。她这才注意到他那隐于框架眼镜下的长相。
不似叶辞那样因精致轮廓和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人第一眼就无法忽略的美男子,傅檀越有着不多见但总归能见到的俊朗,庄理甚至可以从他脸上看出人生轨迹——
中学勤勤恳恳念书,在篮球场上耍酷却不小心打掉眼睛从而摸瞎满地找,前座活泼耀眼的女同学来问题,他真的以为对方只是在问题,耐心讲解一遍又一遍。
到了大学,在室友戏谑下半推半就和同级的女孩交往,展开二十四孝好男友的生涯,最后女友提出分手,还要手足无措地安慰哭哭啼啼的女友。
毕业后进入大所,后来前辈去了另一间小而精的涉外律所做合伙人,他由于某种情感忠诚跟着去了。律师是一个细分专精的职业,人们常说万金油律师业务水平差,尽管其中不乏以融会贯通为目标的佼佼者。他却是因为受人所托、推脱不掉而接下了别的案子,不曾想金融、公司以及涉外领域综合起来正好为某些神秘人士所需,机缘巧合开始替他们做一些细微而棘手的业务。
——其实大部分是后来听傅檀越陈述的。
然后她接腔,说不定结婚后还是尽职尽责接送孩子上学,周末提鱼上门烧菜给丈母娘吃的好女婿。他笑而不语。
当下,傅檀越抬头,撞上了庄理打量的眼神。
“有什么问题吗?”
庄理双手托下巴,浅笑说:“感觉你和我见过的律师不一样。”
“我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傅檀越笑起来唇角的幅度很大,整张脸因此柔和,有些傻气。
律师多给人精明犀利甚至刻薄的印象,即使是庄理接触的艺术产权律师也大多如此。
“可能只是表象。”庄理耸肩,玩笑说,“但是学长,有人让你换一副眼镜吗?”
“什么?”
“或许你换一副细框眼镜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要见客户了。”
傅檀越觉得今晚自己有些迟钝,停顿两秒后反应过来,笑了,“嗯,确实,起先和母亲吃完饭的时候还被催了,说隔壁小武二十八岁已经抱俩了。”
“你怎么说?”
“我说二胎政策还在讨论中,他们生早了。”
庄理笑出了声。
二人讨论起正事,不一会儿敲定了细则,傅檀越说会尽快处理,“另外你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叶总开的是这个价。”
庄理同他一道起身,“你的意思是,我最好立马开车撞护栏,不然就浪费顾问的咨询费了?”
“当然没有。”傅檀越提着包走在距离庄理半步宽的侧后方。
“无论任何事,你知道。”
庄理转头,看见傅檀越变得有些认真的眼神。
“你指什么?”
傅檀越忽然有些尴尬而无措,“无意冒犯,只是我曾经有一个客户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我相信叶总不会让那些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