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了,庄理不得不同叶辞一起去更具有私人性的聚会,小小却也没落单,在美轮美奂的庄园里游荡,一个保镖不近不远地看着她。
对叶辞来说这或许真是一个简单的品酒会,但对小小来说,来到这样的地方还是第一次。
她将将成年,将将从一阶段的雅思考试中解脱,要一夜成长似的,将每种酒都尝了一遍,向品酒师讨教它们之间的殊异。
叶辞和庄园的主人,也就是小公子的父亲向先生一边谈话一边在植被繁复拥簇的长廊漫步,刚从圆洞门走出来,就看见蹲坐在台阶下数星星的女孩。
许是从妹妹身上看见了姐姐从前的样子,叶辞笑了下,对向先生讲抱歉,“我妹妹。”
向先生点点头,将方才一席话收尾,拍了下叶辞臂膀,“没事的,我们和洪生洪太这么多年交情,他们拜托的事,我肯定得帮。”
“多谢向生。”
向先生离去了,叶辞踱步来到小小跟前。
小小还没完全醉倒,一跃而起,拘谨地说:“叶先生。”
“好玩吗?”
小小咧嘴一笑,不语。
叶辞说:“看来不好玩。”
小小问:“姐姐呢?”
“里面。有几位收藏家和艺术家,她很感兴趣,和他们在聊天。”
“哦……”小小想了想,大胆地说,“姐姐说她帮你做收藏方面的工作,可是,没有这么简单对不对?”
叶辞负手而笑,“那不简单是怎么样?”
“我……我在网上查到你了,知道你是谁。”小小抿了抿唇,说,“你有家室。”
叶辞笑容更盛,“所以?”
小小有一会儿没说话,瞧瞧鞋子又瞧瞧灯光下绿意盎然的灌木丛。远远传来了欢声笑语,小小忽然抬头,勇敢地直视叶辞,“我姐姐吃过很多苦,你不要让她再受苦了。”
叶辞微愣,觉着这女孩真是莽撞。他带着浅笑问:“什么苦,你数来听听。”
小小当真事无巨细,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连小时候被继母用衣架打骂也算在其中。
“后来姐姐被绑架了,就是那个女人拦着不让她爸爸拿钱去赎。”小小如临其境,愤然道,“十万啊!”
见叶辞面色如常,小小收敛了情绪,缓缓说:“你给姐姐的那条项链值不值十万?一定超过了吧,你是不会懂的。我小时候也不懂,问姐姐那么用功读书要做什么,她说想有个家。所以姐姐做什么我都不会怪她的……但是我不想她过得不好。”
叶辞这才拢起了眉头,“你听谁说的这些事儿?”
“我妈啊。”小小顿了顿,盯着叶辞说,“你该不会以为我编故事吧?我告诉你,我妈一点都不在乎那边,早就跑了,后来出了这件事,我妈实在忍不了才回了达州一趟。我妈说姐姐一开始很恨她,所以就没跟着我妈走。后来姐姐到成都来念高中,我们才好的。你知道姐姐说什么吗?”
叶辞好像被呼叫到的AI程序,这才问:“说什么?”
“姐姐跟我说,还好当初妈妈走了,虽然现在也苦,但至少她反抗过、追求过,不然就会永远被困在那儿。一定还有好多的妈妈没能狠心离开,所以她不恨了。”
小小勉强笑了下,“我姐姐就是这样的人。”
叶辞低头,扬起一抹笑说:“嗯,你姐姐很好。但是你喝多了,我得让你姐姐把你先送回去。”
小小不知道这个男人听进去了没有,也怀疑起自己的表达能力。她甩了甩脑袋,又觉得自己疯了,要是让姐姐知道她当着叶先生说胡话,一定会被骂的。
庄理只听叶辞说小小喝多了,就觉得头疼无奈。和叶辞面贴面吻别,她带着小小上车回酒店。
小小想回香港去,她无法,只好让谢秘书安排直升机,把人拎回尖沙咀。
把小小安顿好了,庄理下楼吸烟。香港室外禁烟,人们都聚集在后巷。
仰头是一幢幢遮蔽天空的大楼,城市灯光早已驱散星月。人们手中只有一点微暗的星火,烟雾飘散,不知谁开的头,开始自我介绍、互相认识。
庄理看过《志明与春娇》,觉得有趣这种后巷吸烟文化有趣。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旁边玩手机的OL惊呼,“叶辞的艺术基金会被查了诶……”
人们追问,她便念出同学在社交网络上发布的即时动态“CCB直接把人从向厉峯的红酒发布会上带走了,向厉峯都没能拦住啊!”
八卦声中出现一道稍显清冷的声音,“带去哪里?”
“还能带去哪里,九龙警署啊,红磡……”笑话还没说完,这人抬头一看,“刚谁在问啊?”
庄理拦了好几次的士,终于坐上车了。她对司机说警署,司机奇怪地从后视镜将她打量一番。
庄理急得拍椅背,“快点啦!”
司机轰踩油门,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艰难飞驰。
车还没停稳,一张大额纸钞就飘来了前座。司机回头,见女孩推开车门,踉跄着往前跑去。
“不要命了!痴线!”司机摇摇头,将车开走了。
庄理在警署门口看见谢秘书的车,没有丁点儿犹豫就走了进去。
谢秘书将才过来,撞见庄理很是吃惊,“庄小姐?……”
“出什么事了?”庄理轻轻摇头,直接问,“叶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