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自己从壁柜里取出牛奶和坚果水果混合麦片,又拉开嵌入式碗柜拿出两个玻璃碗,分开盛牛奶麦片。
两人都准备好,端着餐盘与碗在饭厅餐桌坐下。之间隔了一个空位,瑾瑜对庄理仍是不太亲昵的,但庄理于她有恩,不用爸爸再劝说也知道同人友好相与了。
她们安静吃早餐,中间只说过一句话,瑾瑜客气地麻烦庄理把花生酱递给她。
“一会儿要写中文作业吗?”收碗时庄理问。
“下午写。”瑾瑜说,“要画画。”
庄理轻轻“啊”了一声,“洪小姐要过来?”
“嗯。”瑾瑜转身走了。
庄理若有所思地拧开水龙头,静默候在门厅边的用人疾步走来说:“庄小姐,放着我来吧。”
“哦、好。”
庄理用搭在盥洗槽下的毛巾擦了下手,跟着瑾瑜的动线走出去。正往楼梯的方向去,就听见客厅传来嬉笑。
来人拢着瑾瑜走来,在楼梯口与庄理碰上。
“洪小姐。”庄理颔首道。
阿英笑说:“瑾瑜正讲你煎的溏心蛋超好味……”
瑾瑜忙不地出声,“哪有啊,我讲还可以。”
庄理抿笑,“谢谢。”
瑾瑜一怔,别过脸去吐了下舌头。
“可惜我来迟了,下吃有机会尝一尝这超好味的溏心蛋。”阿英格外强调“超好味”,说着乜斜瑾瑜一眼。瑾瑜不满地撇嘴。
庄理说:“你吃过早餐了吗?现在就可以给你煎。”
阿英愣了下,“不用啦,我讲笑。”
言下之意哪能让庄理下厨,岂不是当用人使唤了。但庄理并没有他们这种固有观念,不觉得自降身格,用人是份工作,她做早餐也是举手之劳。庄理真诚地说:“我说真的。”
“谢谢,真的没关系,我吃过了。”阿英说你忙你的,便同瑾瑜去了画室。
阳光从两面的正排落地窗玻璃洒落进来,庄理见状把笔记本电脑和书本拿下来,在室外庭院的桌椅上一边享受好天气一边做功课。
十点多钟,宅邸又迎来一位客人。庄理和叶辞的关系并未传开,万允恭看见她在这儿稍有些意外,但作为知情人也没有太惊讶。
万允恭笑着同庄理打招呼,庄理说叶辞不在。万允恭笑笑,说:“我来找阿英啊。”
庄理未作他想。不一会儿,却见阿英吵吵闹闹把万允恭推搡出来,“你很烦耶!”
万允恭不敢使力气,一路被逼退,还在念叨他紧凑而有趣的约会安排。
庄理不好作壁上观,走过去劝阻两人分开距离。阿英趁机回屋,朗声道:“拜托你了,让他走吧!”
庄理这下明白万允恭在追求阿英,宽慰万允恭,追太紧反而会把人吓跑的。
万允恭有些失落,不免多说了几句。
因为叶辞同洪太太交好的缘故,万允恭同阿英早早就认识了,以前他练琴,阿英就在旁边画速写,后来他开始参加乐团演奏、加入巡演阵容,阿英也作为艺术家出道。
比起万允恭在古典乐世界的成绩,阿英对艺术家身份不那么在意,更像玩票。她结交了许多出道的、未出道的青年艺术家朋友,亚文化的、边缘的人物,她展开了一段又一段恋情,然而都无疾而终。
万允恭目睹这一切,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心意,终于在成年之际对年长几岁的阿英展开追求,可阿英反而因此疏远他,不和他来往了。
“可是William,感情是强求不来的,阿英这么做其实是不想你陷进去受伤。”
万允恭说他也知道。明媚天气实在不适合抒发心事,他叹息道:“让你看笑话了。”
“哪有,谢谢你愿意和我讲这些。”庄理柔和地笑着,“不过,站在女人的角度我有一点小小的想法。”
“你讲。”
“不是你给得愈多就愈好,那只是显得你很热切,但热切不一定打动人。对方所需要的才是关键。”
万允恭沉默良久,突兀地问:“这就是你对阿让的感觉吗?”
音乐家内心敏感纤细,能捕捉到无法具象的情绪。话说出口,万允恭自觉冒昧,略带歉意地问:“你和阿让……?”
“是的,这就是我对阿让的感觉,或许是我偏颇,可你看,他到现在也没有联络我。我不知他是被管束,还是逃避我。William,热情没办法永恒的对吗?”
庄理说着笑了,“当然我知,你对音乐的热情或许是会永恒的。”
毕竟是不甚熟悉的两个人,互相宽言几句,万允恭便告辞了。
冬日正午的阳光刺眼,阿英上完课,照惯例吃过午餐才走。走前同庄理闲谈了两句,叹服庄理把万允恭打发走了,“怎么有人招架得住William?!”
“因为我对他没有感情啊。”
阿英失语。
庄理忽有些好奇,“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William?”
“完全没感觉,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庄理不着痕迹地说,“叶辞那样的。”
阿英了然地笑了,“我对撬人墙角没兴趣。”而后说走先,背对庄理挥了挥手。
午后有些强力的光线下,阿英的影子在草坪上拖得很长。庄理觉出了阿英身上的神秘感。当一个人有许多面而又让人难以捕捉时,就显得神秘,这对每一个人来说或许都具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