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顿了下,“最开始要哄瑾瑜睡觉,后来瑾瑜可以自己睡了,和太太彼此忍耐也到极限了。”
“晚安。”他离开了房间。
什么叫忍耐到极限?庄理想起母亲说过,因为受不了你爸爸和那边的家庭,所以就离婚了。
那个年代到十七公里外的地方就可以展开新生活,所以母亲抛下还无法上学前班的女儿去了成都。后来母亲有了新的家庭,另一个女儿,更多的不幸。
婚姻是一个女人不幸的开始。她深以为然。
视线中男人忘记拿走的婚戒逐渐模糊,她和中指的戒指一齐溺于黑暗。
整晚疯狂的后果,醒来时浑身软绵无力,还有因饮多导致的头疼。庄理撑着额头走出房间,脚步虚浮,一副渴水的虚弱样子。
还未摸清方向,蓦地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阴沉的光线透过她身后的窗玻璃照进,让她的脸庞藏于阴影中。
应该是叶辞的女儿。
庄理有点尴尬,也有点心虚。但她实在太不舒服了,不得不向对方求助,“你好,不好意思,请问厨房在哪边?”
瑾瑜朝庄理走过来,但没有停留,只在擦肩而过时不屑地讲了句英文,“你也不是最后一个。”
庄理僵在原地。
回房间,看见桃木椅上放了一叠新衣服。庄理梳洗后换上衣服,拿起手袋急匆匆往建筑外走去。
用人一路跟着,照吩咐说:“先生早上有个会议,中午就会回来。庄小姐,先用早餐吧。”
“谢谢,不用了。”庄理说,“我也有我的事。”
管家也没拦住,只得召来司机送庄小姐回家。
路上就接到叶辞打来的电话,听起来他心情愉悦,没有觉得她离开是耍脾气。
“怎么不再睡会儿?办公室那边没什么紧要的,让谢秘书帮你请假就好了。”
庄理收拾好情绪,说:“那样很关系户。”
叶辞笑笑,语调暧昧,“可不就是么。”
“哎呀。”庄理娇嗔,“你不管嘛。”
男人总是吃这套的,叮嘱一定要吃早餐便收线。
办公室时间比较自由,最迟十点到也没问题。庄理第一次迟到,总监没太苛责,倒是琪琪惊讶地说你竟然也会迟到。
“这两天有点感冒。”
上次就感冒了,只是今天鼻音重,比较明显。琪琪这才没有往奇怪的方向八卦。
庄理之前作为可信任的劳动力被派去整理仓库,虽然确认了一遍艺术品背面的标签,但真正辨认其真伪还需要专业人士。他们也将艺术品的陈列做好了,午餐过后庄理跟着艺术顾问他们过去参观。
新仓库做成了纯净的白色空间,加之灯光设计,犹如画廊。叶辞不仅收藏当代艺术,也有一些后印象主义、表现主义的画作。其中一幅小小的水彩画吸引了庄理,是席勒所作的裸-女。
本应是享受的几十分钟,然而仓库管理忽然说洪小姐带瑾瑜一起过来了。
听她们打招呼,庄理知道这位洪小姐就是画廊主的女儿,也就是叶辞口中的阿英。
阿英笑眯眯同庄理问好,又让瑾瑜问好,“叫姐姐。”
瑾瑜紧抿唇,不语。
阿英耸了耸肩,“这小孩好难搞的。”
她们要去逛街,挑选圣诞节礼物,没有作多停留。庄理想起圣诞节,心下紧紧的。
夜晚,仓库的重重锁被打开,叶辞作了请的手势。高跟鞋踏地板的轻微声响打破寂静,万以柔走在了叶辞前面。
他们有相似的品位,也或许是共同生活这么多年让他们有了相似的地方。
“听闻你昨晚拍了一件草间弥生?”
“怎么?”
万以柔回头,笑了下,“以为你不再喜欢了。”
叶辞负手而立,“没有那么分明吧,有时候人也会重燃感情的。”
“是吗?”
万以柔没得到回应。无妨,她像参观展览一样欣赏同样属于她的艺术品。仓库不仅恒温,连湿度也控制,对人来说有点闷。
他们静默着,距离愈来愈近。并肩站在格哈特·里希特那模糊的肖像油画前,《S.withChild》,女人怀抱一个婴孩。
万以柔有所触动,蹙眉压抑情绪。
过了会儿,她轻声说:“还记得当初去‘博物馆之夜’的时候吗?现在我们在这里,只有我们,是不是好浪漫?”
五月的法国会举办博物馆之夜,鼓励人们走进博物馆。夜晚的博物馆在光线与烛光中十分动人,古老的物件、画作格外神秘。
就是在那天夜晚,巴黎的马路上,叶辞向万以柔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