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会记得她,而且是因为她所作所为。
从来都是恨比爱更深刻,或许他会记得她这个在他心口上狠狠捅过一刀的人。
她站了许久,泪水擦干净了。
“算了。”她麻木道。
苏蘅将脸上清理干净,她看到路边人事不省的梅洛,淡淡暼一眼,转身就走,她到原来的院子里找了一会,果然在一个屋子里找到了泥巴。泥巴被檀烨照料的很好,毛色干净发亮。这里提前被设下了一道结界,所以没有被波及得那么惨烈。
泥巴看到苏蘅,迈着短腿到她脚边,喵喵的叫着。
“你爹回去了。”苏蘅抱起它,在它头上揉了两下,“现在就剩下我们娘儿俩个相依为命了。”
泥巴喵了几声,蓝色眼睛里完全是大大的疑惑。
毛绒绒的猫头凑到她的跟前,苏蘅一把将猫头摁到她怀里,她收拾了两下带着泥巴离开。
檀烨既然已经回去,那么她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他们原本就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现在只是恢复到了原本应该的状态而已。
三十三天北斗宫内,勾陈君双手插袖,等在垂下的帷帐外。
帷帐以天外天的云雾所织成,垂落下来,在外只觉得云雾笼罩,却完全不能看到内里,但是里面却能清晰的看到外面。
过了一会,一个仙侍轻声轻脚的出来,见到等候在外的勾陈君,抬手行礼。
“陛下如何?”勾陈君抬手免了这个小仙侍的礼,开门见山问道。
从天帝元神归位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一日了。以往上界有人下界历劫,元神归位最多昏睡一日基本上也能清醒过来,但是这次天帝醒来的时候有些长了。
千年之前,天帝修行遇阻滞,受劫下界。每一世看似漫长,其实并没有特意安排。随波逐流,但越是如此就越不顺,要经历的八苦零零碎碎,再加上天帝自己本身淡漠性情完全不能经历完全。
所以最后一世,无奈之下,才找上了那个魅妖,那个魅妖魂魄来自别处,因为不是此间所生,所以也不受此间天道束缚。
但没想到那个魅妖竟然能和天帝搞出这么一段事来,而且他还眼睁睁的瞧着天帝失身失心,为了一个情字方寸都没有了。
他万年以来都没有看过这样的光景,哪怕他找上那个魅妖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但是亲眼看到那都是不一样的。
最后他见到天帝因为情字险些入魔,那些规矩也顾不上了,三十三天众神之首竟然率先化魔,原本历劫之事,只是少数几个上神才知道,但一旦入魔,那就是想要隐瞒也隐瞒不住了。
勾陈干脆发动天雷地火,将天帝提前带回来,生生打断了这个进程。虽然没有入魔成功,但这般插手,终究会遭遇反噬,后果如何,他自己也不好说。
“陛下……”
小仙侍话还没有说完,帷帐之内突然起了声响。
不必多说,一定是天帝醒了。
但是还没等勾陈君上前,一层强势的结界从内张开,将寝殿玉衡殿结结实实的笼罩在其中。
“臣求见陛下。”
勾陈君记得自己强行插手打断了天帝的入魔,虽然不得已为之,但一定会造成一定的后果。
“你回去吧。”
嗓音清质,在他头顶上荡开。
勾陈君还想说话,可是感觉到沉沉压在头顶的威压,只能道了一声是,转身离开。
玉衡殿内,洁白如玉质,重重云纱笼罩住的寝台上,一个人影翻身而起,捂住胸口呕出一滩血。
如玉的肤色因为呕血浮现了一层病态的绯红。
此刻殿内除却他一人之外,已经空无一人,手掌捂住胸口,激烈的情感在胸腔里不停的翻滚。愤怒失望,还有最后一刻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那条白龙,在最后一刻想的不是她的背叛和抛弃,竟然是她又回来了。
天帝捂住胸口,感受到真气在神体内翻腾。
历劫失败了。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离别,怨长久,放不下。他一一渡过,到了临头,从未领教过的情字当头,将他挡在哪里。
情劫两字,除非亲自去经历,否则永远都谈不上成功,历劫也远远算不上圆满。
堪破情和欲,必须他自己亲身经历,最后察觉一场空,方可觉悟。
可惜他没有觉悟,他沉湎其中不可自拔,他痛苦且快乐。更别提察觉是一场空,也别提觉悟。
矛盾的两种感情在躯体里相互碰撞交织,激烈起伏,他用了神力镇压,勉强将那两股翻涌的感情压了下去。天帝又吐出一滩血,血色鲜红。他赤红着眼,看着地上的那滩血迹,抿了抿唇。
他又躺了下去,闭上双眼。
因为渡劫失败而起的伤势极重,他调理气息,在玉衡殿内又呆了一日,勉强调理顺畅,方才宣勾陈君入玉衡殿。
“山神梅洛,是怎么回事?”
天帝见到勾陈君,第一句话并不是他在凡间经历的那些波折,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个人,在下界他被封印了一切记忆和过往,就是一个新生的婴孩,见到梅洛,他也没有任何似曾相识之感,但返回三十三天,封印解除,他也想出来了。
勾陈君见状自然也是将实情道出来,山神梅洛之女要上天外天拜师,但自身修为不够,而且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头衔,所以先下界历劫,梅洛可能是担心爱女头次下凡会有差错,所以也随后下界为她护驾。
天帝听到这些话,神情冷漠,白袖中的长指轻轻抬起,敲击桌面。
桌面是昆仑玉所造,天帝手指搭在上面一时间竟然也分不出二者的区别。
“他亲自下界,果然是父女情深,令本神动容。令大司命截短他的寿命,另外山神之女此次历劫不管如何,都令司命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