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新帝还是太子时,便有了心悦之人,登基不过一月,便迫不及待将那女子册封为皇后,相伴左右。
传闻新帝对那女子爱若珍宝,舍不得分离半日,那女子是赵氏远亲,本姓戚。
有过了几月,朝中对这位陪伴新帝一同站上皇权顶端的戚皇后有了些别的声音。
戚皇后容貌姝丽,有倾城之姿,端庄大方,仪态无可挑剔,可是,新帝却给了对方极大的权利,乃至可以议政。
这日下了朝后,赵子勤直奔御花园,在赵太后的安排下,与业成帝一叙。
已是深冬,方才下过雪,雪色里唯有寒梅树枝,枯枝银白,梅染薄霜,亭中红泥小炉焙绿茶,别有一方意境。
业成帝披着一件银貂大氅,常服上只有些云纹,面上笑得清浅,恰如堆了雪的梅枝,请他入局。
两人又开了一局棋,身份却已经大为不同。
一个是当朝帝王,一个是重新回朝的赵氏当家。
一子落下,赵子勤先开了口。
“后宫参政,前朝虽也并非没有,可那史书上记载的高阳之祸,陛下应当知晓。”
女子参政,大周并不避讳,一来实在稀少,二来即便有,也只是浅着于后宫女官,一旦嫁人,便偃旗息鼓,做了男子身后的女子。
直到大周出了个高阳郡主。
第170章、魂归之地
“哦?高阳之祸?”
云悠捻了一块雪花糕送入嘴里,?桃花眼里露出些惬意,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太后。
“皇后不知也正常,这是大周皇室辛密,?过去也已有百年,?只凭皇室宗祠和一些史料,有所口传。”
赵太后温和地笑起来,她本不想管新帝的后宫事宜,?可朝中已有些非议,赵氏则直接找上了她,?欲要探探这位戚皇后。
当日瞧见这位美人,?可真真是让她眼前一亮,这般风姿容颜,?天下寻得出几何?又瞧着新帝那副模样,?心下什么都明白了。
“愿闻其详。”
云悠并不欲和这位正儿八经的婆婆套什么近乎,赵太后也不需要刻意的讨好。
“当年大周皇室也着实乱过一阵,某任皇帝被权臣设计,?将长公主下嫁,没多久,朝堂上,?便出了第一个摄政王,?可叹那长公主竟也是个假的,?妃嫔得了死婴,害怕自己落个不祥的口舌,便在宫外抱了一个新出生的婴孩,原是直接抱个男孩是最好的,不知怎地到了皇帝面前,是个公主,?这长公主许是知晓了自己的来历,为了固权,便和那权臣联手,两人前朝后宫,竟全捏在了手里。”
赵太后回忆着自己从长辈间听闻的,百年前的秘闻,心中生出些唏嘘。
“而那高阳郡主,便是这摄政王与长公主之女。”
云悠抿了口银针白茶,绿衣如今贴身服侍,到了初冬,李缜便不再让她喝绿茶,说是绿茶性寒,从此她杯子里的茶全部换成了红白。
“听来与那郡主无甚干系,如何成了祸事?”
赵太后顿了顿,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云悠。
“摄政王和长公主只得了这一个女儿,爱若珍宝,将人宠上天之余,也给那女儿家请了帝师授业。”
云悠明白过来,似笑非笑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然地望向赵太后。
今日,这是试探她的意思来了。
“习了帝王道,得了无上宠,天之娇女,想来必不会安于后院了。”
直白的话让赵太后露出更加复杂的神色来,平心而论,高阳郡主在史料中被记载得十分霸道凶残,可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以对一个女子的标准去衡量的结论,换成任何一个男子,那些史料怕是会变成雷厉风行,果决霸气的评价。
以一个奸臣之女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杀入朝局之中,若说她只有凶残和恶名,倒显得无法让人信服。
她未曾和那位郡主生于一个时代,倒是一件遗憾事。
男子总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没有野心,没有权欲,没有对巅峰的渴求,或许高阳郡主,便是长久的沉默中的一次爆发,异常惹人非议,却也异常夺目。
“皇后,女子窥国,当如何?”
赵太后压低了声音,这句话从嗓子眼里钻出来,带着一点深切的探究。
“女子窥国,不如何,成王败寇也。”
秀美的桃花眼中,了然含笑,道破了赵太后藏于心底,很久很久以前,对这桩秘闻的心中所想。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
赵太后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抬手抹去了满是皱纹的眼角薄泪。
“若我当年有这番觉悟,或许就不会有那几年,但或许,没有那几年,我儿,便不会遇见你。”
说罢,赵太后站起身,云杉暗绿的外袍舒展开,裹着多年困苦之下,单薄的躯体。
“前朝的老家伙着实管得太多,便是被你压了一头,也是新帝活该。”
这话完全偏了心,似忘了口中的新帝是自己亲生的,说完,赵太后畅快一笑,广袖旋身,自顾离去了。
琥珀跳上案几,闻了闻赵太后剩下的一口未动的雪花糕,咬了一口,山药泥做的雪花糕香糯清甜,当下猫瞳一亮,叼了一个跑了。
果然还是东宫的厨子做的最好吃。
“挑嘴猫儿。”
云悠笑骂了一句,托腮看着赵太后离去的身影,笑得如一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