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回去了。”
六点开工,五点多就得起床,云悠脑子都糊成一团浆糊了,她才不凑这热闹,没见这一屋子氛围正好么?
李青刚想抬手喊住对方,却见门后头又钻进来一个人,二话不说抓住闻云悠的双肩,将人又推了回来。
一个俊朗的青年,顶着小麦色的黑皮,冲站内的人们露出一个灿笑,露出八颗白牙,笑得有些憨厚。
“不好意思各位,我妹妹娇气,来晚了来晚了,这就给大家分餐。”
说罢,推着明显不情愿的少女走到了餐台前。
“还不去,起也起了,要是让妈知道你犯懒,连这一天的活儿也不想干,小心咱爸也保不了你!”
少女听了这话,终于张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也去抱了一盆粥出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勤快娇俏的文乐珊一对比,这看起来很是清高的妹子,还一身懒骨头,当下就有人翻了白眼。
他们一群城里来的,过着苦里煎熬的日子,这个乡下丫头反而一副懒散样儿,看得惯才怪!
站里的氛围顿时又些冷淡下去,文乐珊露出一个冷笑,连声招呼也没打,只管自己堆着笑去给面前的人盛粥。
苏墨洲有些好奇地望了望那蓝布衫的少女,目光陡然对上,对方却只是在自己面上扫过一眼,就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苏先生,喝粥!”
一个粗瓷碗被端到他面前,文乐珊的身影隔绝了他的打量,对方笑意盈盈,挂着笑的脸上透出几丝俏生生的讨好,和那蓝布衫的少女形成了十分浅显的对比。
收回视线,一低头,苏墨洲就顿住了。
无他,他面前的这碗粥,粥米压得严严实实,都堆出了粥面,而同桌其他人,却都是粥米稀少的粥水。
这差别对待实在过于明显,同桌的人立刻露出些复杂的神色,许多人在他和文乐珊之间来回望了几眼,就低头默不作声地静静喝起粥水来。
没人敢指责文乐珊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他们来到这村里,村里的每个人就都成了他们的上司一般,能不能回去,全看村里人向上面提交的那份报告书。
纵有天大的怨气,也得憋,憋过今天,明天,憋死在这村子里,才有希望。
苏墨洲抿紧了薄唇,迟迟没动跟前的这碗粥,若是动了筷子,他就会成为异类,不公已经够多了,他并不想和工站里的这些人生分。
文乐珊的讨好和毒药一样,下在这碗粥里,让人如鲠在喉,你却没法指摘她一句不是,概因这不过是一个女子对爱慕之人的照顾而已。
一只冷白的手斜地里伸了过来,那手和苏墨洲见过的农户人家的手都不一样,过于柔嫩白皙了些,一点茧子也没有,像是从来没做过活儿。
对方二话不说,就把那碗满满的粥米端走了,苏墨洲一抬头,迎面就撞进了那抹清冷的泉水眸子里。
“你干什么?”
文乐珊急了,粥米在大盆里难舀得很,她废了老大劲儿才舀出来这一碗。
“谁让你给他舀这么多粥米的?你让别人喝白水么?”
云悠冷冷回了一句,手腕一翻,就把那碗粥米倒回了粥盆里。又用汤勺搅了搅,重新舀了一碗和所有人一样的粥放到苏墨洲面前,然后也不管文乐珊气炸的表情,转身给别人分粥去了。
“我!你!哪有你这样做事的!”
文乐珊气得直跺脚,直想撸起袖子去扇对方一耳光。
多管闲事,假清高!
上辈子也是这样,整日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拿着本书,好像是什么富家小姐似地!
不过,最后比她还惨就是了。
想到这里,文乐珊这才压下了胸中的气,对着对方的背影轻轻呸了一口,就又想回头给苏墨洲弄个大点儿的玉米馍馍。
回过头,却见苏墨洲已经自顾拿了一个馍馍,端着那碗粥抿了一口,吃了起来。
“今天我值班,就得按照我的来。”
蓝衫的少女抬了抬下巴,漂亮的杏眼扫过四周,一句话堵了文乐珊的话,看起来十分倨傲。
文乐珊扫了周围一眼,却见所有人都低头咬馍喝粥,对她两之间的小冲突假装瞧不见,轮到自己的人都乖乖地端走自己的那份,方才冷淡下去的氛围,变成了一股舒缓的情绪,让整个工站的饭堂都变得有秩序起来。
刚才还对那清冷少女有些意见的人,此时心里都跟被熨斗烫过似地,舒坦得不行。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能够制止偏袒行径的人,或许不够讨喜,却能获得人们的一份遵从。
谁也不希望,只是因为外表或是别的什么,就遭到区别对待。
关于这一点,文乐珊似乎重活一生,也没明白。
黑皮青年见妹妹分分钟搞定了分餐的事情,嘴巴咧着傻笑起来,一巴掌拍到李青肩上。
“我妹妹厉害吧。”
李青被他拍得一个趔跌,连眉头也没敢皱,心中却嗤之以鼻,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一个女人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
早晚就是嫁人的事儿。
“怎么个厉害?”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过来。
青年没料到有人顺着自己的话反问,愣了愣,才看见是端着粥碗的苏墨洲。
gu903();“咳!我也说不上来,有时候我犯浑,我妹妹一个眼神过来,我就觉得心里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