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1 / 2)

一梦这才端起碗,刚喝一口汤,眼中一亮,顿时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桌上的食物风卷云残消灭后,一梦打了个饱嗝,脸色红润了不少,擦了擦嘴,露出一个极度不好意思的笑。

她很久没吃过像样的早点了,在妓馆里还吃香的时候,她也吃过一次鲍鱼海参,现在,常常也是一个粗面馒头打发了。

陈月娥从来不让她回家吃饭,早上撵人出去,晚上回来也多是吃些剩饭,有时候刚好是饭点回去,还能闻见空气里没来得及散去的肉香。

她的弟妹都很壮实,没有外面孩子那泛着苦哈哈气的褴褛样子,光凭这一点,她也清楚许多事情。

陈月娥从不给她吃好的,仅此而已。

这份厌恶究竟来自什么样的缘由,她也在无数个夜里想了许多许多次,想到最后,心麻了,也就不想了。

只有弟妹,她有牵挂,她已经毁了,若是弟妹能过上更好的生活,那就这样吧。

两人刚走回两家的那条胡同里,迎面就碰见了端着一大盘肉馅卷饼的陈月娥。

云悠冷冷看着对方端着吃食,唯独没有一梦那一份。

然而陈月娥不仅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还跳起来指着一梦脸上的药膏喝骂起来。

“你哪来的钱去敷药?打你个巴掌还要去看医,你有这么金贵?老娘就知道你偷偷藏了钱!快把钱交出来!天杀你个败家的小贱货!供你吃供你穿,你安得什么心?白眼狼子当心遭报应!”

一梦脸色又青白起来,还没说啥,就看见云悠的家门轰一声被人拉开了,沈母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个痰盂。

云悠拉着一梦就冲进自己家门后,沈母抄起痰盂,就把里面的尿水泼了陈月娥一身,连带着手里的卷饼,一起遭了殃。

肉馅卷饼的香气和尿骚味混在一起,泛起恶心的怪味。

“啊!!!!你个老婆娘疯了啊!?”

“原来是你啊,满嘴喷粪,我还当是到茅厕了呢!”

说罢,沈母啪一身关上了门,不管陈月娥怎么叫骂,只管领了女和一梦回了屋里。

望着吃饱喝足,昏沉沉睡过去的一梦,沈母吃着汤包,叹了口气。

“她那当妈的不是个东西,你要是能多帮帮,就多帮帮吧。”

即便知道女也是身不由己的处境,沈母还是开了口,她实在看不惯陈月娥的做派,要是一梦愿意,她倒不如直接认了一梦当女。

但那两个小的又对姐姐特别好,又离不开当妈的,一家人,怕是割舍不开。

云悠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望着对门的陈家方向,目光暗沉。

第二天,一梦也没回家,沈母怕陈月娥报复一梦,拘着对方再在沈家睡几天,反正是门对门,想看弟妹也只是喊一声的事。

只不过是一扇门的距离,却给一梦带来另一种安全感。

陈小冬和陈贵豪倒是半点意见也没有,还偷偷揣着几个苹果来沈家找姐姐,那苹果对于胡同里的人来说是个稀罕物,可见陈家到底是靠着女卖身攒了些家财,还是有别的路子,总归有些说不清。

只一个周末过去,歇了两天的一梦就散发出红润气色,比之家里家外都不好过的模样,多了不少活泼气。

等到了星期一,一梦说什么也要回馆子,云悠便也没拦着,提了书袋和对方一起出了胡同,打了别离的招呼,朝学校走去。

沈云悠还是穿着朴素的学生服,可是就是不一样了。

凤蓁之盯着对方,一寸寸地打量,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五叔似乎没给这个爬上床的女学生置办什么首饰,否则,哪有女人会忍得住不戴呢?

但是,就是有哪里不对劲,硬要说的话,大约是对方那清媚的外表下,多了一丝冷淡,又因为那丝冷淡,平白多出了一股娇贵的模样。

像是生来高贵一样。

下意识绞紧了手腕间的和田玉串珠,胡思乱想中,今日的授课,凤蓁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连老师喊了几声,也没抬头。

今日来接人的车,突兀地又多了一辆。

是一辆进口的银色洋车,比老爷车更加昂贵,一辆车的价格,差不多是两套新界的小楼。

下学的学生纷纷侧目过来,即便是出身富贵的小姐,这种帅气的洋车,也是不常见的。

更别提,还有一个腰间别着枪套,穿着军装的人,站得笔挺地候在车门边。

这是某个军阀的车,见多识广的人立刻明白过来,慌忙拉了同学跑开,这种军阀不好惹,当街杀人也没人敢追究。

凤蓁之看见那军装的人一见到沈云悠,就快步过来,拦住沈云悠,朝车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竟然是来接沈云悠的?!

凤蓁之有些诧异。

难道沈云悠攀上了军阀的人?

这样想着,凤蓁之露出个复杂的神情,既对沈云悠攀上五叔后似乎又转头攀上了新的目标感到许些妒意,又有些幸灾乐祸。

军阀的人是那么好攀附的么?

只怕腻得快,死得快!

和凤五爷还算洁身比起来,军阀行事霸道,包个女人,都是家常便饭。有军官去到城市出任务,就花点钱置办个临时住处,再包个清白的女人伺候自己,高兴了,就带去梨园饭馆见见世面,扯几米花布料给女人做身衣裳,不高兴了,就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径自离开,女人连个子也捞不到,要是敢闹,就是一枪的事情。

这样的女人,最后大多就会沦落到妓馆里去,或是有更不好的,会落到更低贱的窑子里。

不管眼前能捞到几个钱,沈云悠最后的下场怕是总归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