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1 / 2)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黄包车夫,散工,工厂最低薪水的包身工,和站在街头的野妓。

沈云悠就出生在这样的地方,她的母亲也是个难得清秀的小美人,曾经也在大户人家做过伺候少爷的活计,很是风光过一阵,而现在,也不过是个靠给别人浆洗衣服挣口粮的老妇。

靠着聪慧考上了有减免学费的大学,但减免了八成后的学费还是压倒了母女两。

沈云悠心中清楚,她迟早要卖了自己,早晚都是卖,不如去做别人的情妇,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捞到能让自己安度下半辈子的银钱。

用这副母亲给她的,最大的资本——容貌!去搏一搏!为此,她费尽心机,终于有了昨晚那一夜。

“悠悠回来了?”

有在巷子口混日子的邋遢汉朝云悠吹了个极其下流的口哨,望着那穿着学生服的娇媚女子,眼里泛着秽光,喘着的气里也带着贪婪。

要他说,一个女人读书有什么用呢?迟早都要嫁人,早些嫁了,还能凭着身子嫩,多得些男人的喜欢,现在都二十了,已经不是最嫩的时候了,还在这里蹉跎,心高气傲得,以后说不定只能便宜了自己。

邋遢汉这样想着,目光越发放肆。

就算身子没那么嫩了,那脸那眼睛还是绝顶得好看,是这三步胡同里最好看的女人。

云悠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进了自己家那湿黑的门内。

邋遢汉啐了一口,又兀自溜达去了。

“妈!我回来了!”

和自己母亲走出来的,还有一名打扮得十分妖娆,容色也有些艳丽的女人。

这女人和云悠年纪相仿,是对门拉黄包车家的女儿,家里还有一对弟妹,一家五张嘴,凭一辆黄包车养不活,她就早早辍了学,把自己卖进了一家中不溜的妓馆。

“一梦也在?”

一梦是她的艺名。

“嗯,我给阿姨送些要洗的衣裳。”

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大家都明白,这是在变相的接济自己家。

果不其然,沈母的手上还提着一小筐面粉。

不等云悠说什么,一梦就扭着水蛇腰朝外面走了。

“妈,我有钱了。”

云悠没打算瞒着母亲,把那破烂的门一关上,这间狭小的胡同房子里就陷入了昏暗,一年四季,不管日头有多大,胡同里的房子永远都是这昏暗的模样。

把黑布袋子往桌上一倒,五十个银元在昏暗中闪着孽光。

沈母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

被穷苦折磨得满脸风霜的老妇喉咙间发出绝望的嗬嗬声,半晌,她终于停止了颤抖,抬眼定定看着那花容月貌的女儿。

这份容貌,落到穷困里,就会变成吃饭的工具。

“你以后...”

沈母从喉咙里吐出这三个字,就被呜咽声盖了剩下的话。

“我还念书,只要念完大学,我就去找份干净的工作,我会没事的。”

云悠倘然地做了承诺。

沈母静默着,在静默里,传达了自己的无力和默认。

当晚,沈母还是做了几个馒头,端了一叠咸菜上桌,她没用那袋银元,那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败。

云悠吃下馒头,没逼沈母,她知道对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

翌日,云悠揣了二十块钱,穿上那唯一一套没补丁的学生制服,去学校里补交上拖欠的学费。

第94章、五爷3

如今世道混乱,?寥寥几所学校在动乱中能够屹立不倒,全依赖各大家族的鼎力支持,因此,?在学校中,?那些资助学校开办的家族子弟,受到的礼遇十分高。

凤家就是这所女子大学的资助家族之一。

云悠拎着打着补丁的布包,刚踏进教室,?就感受到一整个班的诡异视线。

等她看到被几名同为富小姐包围着,挂着哀容的凤蓁之,?她就明白过来了。

凤蓁之大约把她做的好事告诉了班上的几位密友,?接下来,她将面临自己选择的后果了。

一个上午,?都没有一个人和她说上一句话。

到了午休时间,?她去教务处交上了今年二十块钱的学费,受理的老师拿了钱,却跟她染了什么瘟疫一样让她赶紧离开。

回到座位上,?她的包已经被人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书本掉了一地,她的铁饭盒不见了,?那是沈母给她准备的午食。

云悠没说话,?朝外望了望,?就见到教室外的榕树下,饭盒摊在地上,里面的两个馒头和几筷子咸菜洒了一地,一只学校里的流浪狗嗅了嗅馒头,咬了几口,似乎觉得没什么油水,?嫌弃地跑了。

“你瞧,就算是一条狗,也不吃嗟来之食呢!”

一个烫着小卷,发间别着一只绸丝蝴蝶结的小姐抬手指着那跑了的流浪狗,大声讥讽道。

这人是一家有名的丝绸庄子家的小姐,凤家小姐的玩伴,大多都是非富即贵,沈云悠能够攀上凤蓁之,说是利用对方的温柔大方,倒也不冤。

“我一直觉得,人穷没关系,但若是志穷,那就是没救了,这种人,为了一点儿钱,别说是嗟来之食,就是原本是别人的东西,怕也打着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