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嗯了一声,语音清澹。
“为何叫真世甜?”
星落脸上不自禁地便露出了笑容。
十五六的小姑娘友谊坚固,极其富有信念感仪式感,安置女童的大屋子建起来了,就在她们三人名字里各取一字:静真的真,世仙的世,太甜的甜,叫起来倒也爽朗。
“是徒儿的两个朋友一起取的。”她迟疑着,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像陛下坦诚自己的人际关系,“就像您的朋友是辜家哥哥,徒儿的朋友一个叫世仙,一个叫静真……”
她这样讨喜的小姑娘,如何会没有朋友?皇帝很想了解她,知悉她的一切,便静静听她说着。
“朕与保元,是表亲,也是挚友发小。”虽然对那一声辜家哥哥心生酸涩,皇帝仍维持着一贯的端稳,平静出言。
星落想到世仙近来杳无音讯,以及青鸾教的祸乱之行,只觉得烦乱。
“那您同辜家哥哥会有决裂的那一日吗?”她自觉问的唐突,不禁吐了吐舌。“比如他仗着您的势贪墨,亦或者您抢了他的爱人?”
她脑洞极大,突发奇想,将话本子里看来的君臣轶事套了进来。
皇帝却不以为意,他慢慢地在山路上走,“不会有这么一日。保元人品高洁,绝不会贪墨,而朕……”他顿了一顿,慢慢儿地说,“若是和他喜欢上了同一位姑娘,选择的权利该在于那一位姑娘。”
星落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您是天子,也愿意被别人挑选么?”她把脑袋歪在了陛下的肩背上,“您不该像话本子里那样,看上哪家姑娘了,就巧取豪夺地给抢回宫么?”
皇帝抬起乌浓眼睫,只觉得肩背上的分量有如云般轻柔,他暗忖她傻的可爱,这便将她向上托了一托,负的更夯实了。
“你也知道那是话本子。天子也要面子的。”
星落哦了一声,继续问东问西,“说起来,徒儿还不知道您今年高寿呢?”
皇帝眼前一黑,又是一阵憋屈袭来。
“朕才二十一,正是朱颜绿发,风华正茂的时候。”
星落却呀了一声,在师尊的肩背上竖起了脑袋:“红脸蛋、绿头发,打死徒儿都不相信这是风华正茂的样子。”
歪解成语她是一把好手,皇帝被她气的牙痒痒,“朕不看你,都听出了你的忤逆。”
星落本就是同陛下逗闷子,这下得意地找了一笑,在陛下的肩背上蹭了蹭:“您别生气啊,徒儿给你学个蚊子吧。”
她说着就皱着小鼻子开始嗡嗡嗡嗡,虽不甚像,也是够烦人的。
她才学了几声,皇帝便给她的表演叫了停,闷着声音不说话了。
星落甚觉得无聊,又问起陛下的私生活来了。
“您多早晚立后呀?徒儿还等着拿师娘给的大封包呢。”
皇帝的心里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又是感慨又是无奈。
“朕的喜好很奇怪,等闲人做不得朕的皇后。”
星落歪着脑袋,“如何奇怪?”
皇帝唇角噙着一丝清浅的笑,“朕的皇后须会胡说八道,气人分十个等级,她是最气人的那一等,其二呢,要是在仙山修过几年道,奉信老君满嘴道法自然那一种。”
星落这会儿有些困乏了,听着陛下的话越听越耳熟,这便拿手敲了敲师尊的背,嘴里说着咚咚咚。
“您干脆报徒儿的生辰八字得了。”她迷惑不解,“满帝京就选不出来一位合适的姑娘么?上回进宫,您后宫空荡荡的,就没人适合么?”
皇帝摇摇头,“后宫本就该空荡荡。要那么多后妃做什么?皇祖母成日价喊人打马吊,输了就找朕要彩头,朕可太亏了。”
星落歪着脑袋挑眉,“那皇后娘娘进了宫,后宫一个毛人都没有,管得多没意思啊——好歹也是当官。”
皇帝忽然觉得这会儿月朗星稀,高天偶一飞过去几只北归的大雁,十分地静谧安心。
“朕的皇后,从前没人选,如今却认定一人,至死不渝。”他轻声说着,倒有些生怯,静静地负手走了一时,才向后传音。
“黎星落,做朕的皇后吧,朕很有钱,能让你花到天荒地老。”他脱口而出,有些微的紧张感——好在有山林间的虫鸣做遮掩,令他的心境稍稍安定。
然而背上的小姑娘却困乏的直打瞌睡,将前半句听了个断断续续,点着头歪在皇帝的肩背上,咕哝了几句。
“……宁跟讨饭的娘,不跟有钱有势的爹。师尊也是爹,那怎么能成呢?我怕您揍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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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姐妹碰头
山野的静深是心里的静,若是仔细听来:虫鸣蛙叫、栖枝的鸟儿扑棱翅膀,山石上溪泉落下来,还有夜风触碰枝叶的响动,又静谧又热闹。
大约是踏上了上山的绿影路,皇帝的身子便往下压了几分,步履却仍深稳。
星落自他的肩背上悄悄睁开了眼睛,碧清的一双眼眸,倒映着山野的静谧。
她不动声色,声息全无。
给陛下做皇后,有些离奇却又意料之中。
打小儿就有人说宫里的老娘娘瞧中了她,外头都传言她是大梁内定的小皇后,便没人敢上门说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