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阮英在后头小声道:“陛下,奴婢瞧着姑娘往养恬斋去了,这圣旨还传不传了?”
皇帝闭了闭眼,将胸口那一口郁气按下去,漠然道:“去。”
阮英应了声是,这便跟着陛下往那养恬斋去了。
刚踏进养恬斋的门,便见正堂摆了一地的书籍,那小妖道正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翘着腿翻书呢。
皇帝心头全是郁气,眼见着斋中宫娥内侍一一跪拜,那小妖道愕然地在地上抬起头来,正见了陛下高高在上,尴尬地说道:“陛下慈悲,小道平时也没给您跪过,今日就给您趴一个吧。”
皇帝冷冷地往那圈椅上坐下,两条长腿便摆在了星落的眼前。
“朕也不指望你有多诚心。起来说话。”
星落嗯了一声,觉得陛下虽然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可还能让她起来说话,倒不像是来寻她麻烦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都要回家了,陛下再收拾她,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她捧了书站在一旁,歪着脑袋问陛下:“您怎么来了?”
皇帝的视线落在满地的道家典籍上,听她这般问,只觉得十分失落。
“这是朕研习经典之处,自然来得。”他冷冷开言,“不欢迎朕?”
星落警惕地看了陛下一眼,不好,这是想同她吵架的节奏啊。
她拿书的一角蹭了蹭自己的脑袋,小声说,“您的家,想待哪儿就待哪儿,小道何谈欢迎不欢迎呀。”
这话听在皇帝的耳中,只觉得她是在变相地讨厌待在他的家里,皇帝被自己的想象给寒了心,心中一阵怅惘。
“黎星落,你巴不得快点出宫是不是?”
星落望着陛下清爽的下颌线,半垂下的乌浓眼睫,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宫里虽好,可到底不是小道的家呀,小道自然是想回自己的家了。”
皇帝的一颗心像落入了无底的深渊寒潭,一霎之间心灰意冷,他冷冷地望住了她,那视线像是天山之冰,寒彻入骨。
“因你之故,辜连星伤了心脉,大约活不到四十岁——朕不知你是如何能做到,面对他尚能言笑晏晏。”
陛下忍了又忍,终于说出来了啊,阮英在后头暗自为陛下捏了一把汗,再看姑娘,眼神一霎变得茫然不知所措。
皇帝将此事说了出来,心头却袭来一阵后悔。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何明明讨厌她,却又因她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神,甚至于看到她同自己亲如兄弟的发小在一起,都气的怒火中烧,口不择言。
星落茫然地看着陛下,不知此话是何意。
辜家哥哥活不到四十,是因为她?
辜家哥哥那样温柔可亲的一个人,竟然活不到四十岁?
星落原地摇晃了一下身子,有些害怕有些茫然,“您在说什么?小道……小道不懂。”
看着她一霎苍白的小脸,皇帝蹙着眉,手却无意识地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皇帝示意阮英上前,将四年前之事说与她听。
阮英硬着头皮将四年前一事道来,星落听完,手里的一卷书落地,手脚冰凉。
原来,爹爹手臂上的刀伤是因了她,而辜家哥哥竟也伤了心肺……
一切都是因着她那封写给爹爹的家信……
眼泪从星落的眼中滚落,她双手捧住了脸,只觉得心头一片晦暗。
“都是我不好……”
皇帝的心一霎便痛了起来,他想站起身,可脚下却像粘住了一般,悔意席卷而来,一下子便将他吞没了。
他苦涩地望住她,试图安慰她,“不能怪你,若不是司星台的一通妖言,你也不会被送进仙山清修,就不会……”
可惜星落却沉浸在无尽的歉疚里,完全听不见陛下说的的话,她捧着脸,哭了好一时,才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湿漉漉地,像一只受了伤的幼鹿。
“所以您特恨我,总想着收拾我……”她哽咽,直直地看着陛下,“我害他少了几十年性命,那就把我自己个儿赔给他,您看成不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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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放虎归山
外头挂着一轮毛月亮,那边缘像是遇了水晕开了一样,光色溶溶又散淡。
阮英站在门边上,垂着脑袋丧着脸,心里头不住地在呐喊:“又吵起来了,又吵起来了嘿!”
皇帝的手搁在桌案上,手指屈着,一下一下地在叩那□□经,若是仔细分辨,便能发现,他其实是以叩指,来掩藏手指上微微的颤抖。
听到她说出那句要把自己个儿赔出去的话,为君十五年,他头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痛彻心扉。
这样的感觉令他陌生而无所适从,甚至鼻腔末端都有些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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