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小路之遥幽幽叹气,含着笑举起木偶,微微皱起的眉却带些遗憾。
“本以为不说话就很好,现在看来还是不够,不会说话有什么意思呢?”
“不如在这里陪这些不说话的竹子罢。”
话音刚落,他毫不犹豫地将玩乐几日的木偶插进竹节中,继续拖着剑往前走。
李弱水看着那半截脑袋进了竹节的木偶,不禁觉得脑袋一凉,她以后不会也被这样对待吧。
看着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以及他头上抖动着的童真揪揪,李弱水再次感到熟悉的寒意。
果然,变态小时候也不会是正常人。
走了没多久,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小路之遥毫不犹豫地转弯拐进了一座破庙。
这庙供的大概是城隍爷,但已经看不清塑像,只有红色的袍角显出几分当年的辉煌。
小路之遥看不见,自然也没有概念,他自己摸索着拖来一个蒲团,以打坐的姿势坐在了烛台上,百无聊赖地撑着下颌,开始放空自己。
他从小看到的就是黑暗,此刻在这里大概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
但李弱水怕了。
她虽然是一个谁也看不见、摸不着的外来者,尽管这庙里最诡异的就是她自己,但她还是怕了。
雨天光线较暗,庙里更甚,那城隍爷的袍子又红得奇怪,光是看着这副压抑景象她就已经脑补了十万字的“魂断城隍庙”灵异小说。
角落突然传来窸窣的响动,李弱水以惊人的弹跳力跳到小路之遥身边,试图以他十岁的瘦弱身子挡住自己。
小路之遥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动静,与躲在他身后默唱恭喜发财的李弱水形成鲜明对比,他不怕,甚至还对此有了兴趣。
他漂亮的眉微扬,对着那处招了招手,又敲敲烛台,极其相像地叫了一声:“喵。”
李弱水从他背后探出头,和那只从墙角探出头的三花猫对视,顿感尴尬。
还好没人看到她这样。
人往往不是被真相吓死的,而是被自己脑补吓死的。
李弱水看着那只猫,顿时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理解。
那只三花从角落走出,瘦弱的它在远处走了几圈,似是有些焦躁地想要逃离,但外面又下着雨,只好奶凶地对着这处喵了几声。
小路之遥噙着笑,从怀里掏出那个馒头,撕了一小块,在空中晃悠。
瘦弱的三花猫大概许久没吃过东西了,在本能的食欲和逃离中,选择了食欲。
但它没有声张,而是踩着肉垫走来,没发出一点声音,小路之遥还在晃悠的馒头似乎会被它吃到。
李弱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猫,恐惧被紧张替代,但她还是直觉这猫会扑空。
果不其然,三花猫弓着身子猛地弹跳起来,却还是没能快过小路之遥,他不仅将撕下的馒头收了回去,还放到了自己口中。
“抢的话,可就不给你了。”
猫儿还小,自然是被惹急了,却又跳不上高高的烛台,只能在下面磨着爪子威胁性地咕噜着。
“有意思。”
小路之遥轻笑一声,颇有长大后的风范,再次撕下一块扔给那只三花。
“这便当做你的奖励。”
三花猫一跃而起,叼过馒头块就跑到了一旁吞吃,边吃还边警惕地看着他。
似是感受到了猫儿的视线,他又掰了一块扔过去,手中的馒头顿时便只剩一半了。
“好吃么?”
猫儿不理他,喵呜一声后继续吃起来。
“吃饭又有什么意思,讨我欢心了,这些便都给你罢。”
他将馒头全部扔了过去,没给自己留一口,他今日还没吃早饭。
“依我看,最有意思的还是看别人挣扎。”
吃完馒头的猫儿舔着爪子,伏在远处看他,时不时喵一声。
小路之遥对着猫扬起笑脸,似是终于找到了一个会回应的倾听者。
“等师傅解脱的那日,我就会离开她了,到时我来找你如何?我还未曾养过猫,一直都想试试。”
猫儿看看庙外,雨势渐小,它似乎已经在盘算着逃跑了。
小路之遥听着雨声,不知道想些什么,看起来有些出神。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那位夫子好像还未说过这诗的意思。”
小路之遥为了套到消息,在书院外待了差不多一个月,他的记性很好,夫子说过的诗他都记得。
李弱水总觉得他不是去套消息的,而是去学习的。
作为一个天盲,他对外界的认识除了通过耳朵和手,最重要的还是需要别人给他反馈。
可从没人告诉他草是绿的,天是蓝的,血是红的,他从来都只知道草是硬的,树是粗糙的,血是温热的。
gu903();不仅仅是书本知识,就连常识他也过于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