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翘着二郎腿,躺在牢房角落的草堆上,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早知道这么快就被抓回来,就不折腾了。」
粉衣女子跪坐在冰冷的地上,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裙角,低声问道:「阿九哥哥,你这是在怪我吗?」
胡九长叹一声,缓缓坐起身,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我现在……到底应该唤你阿狸,还是女姞呢?」
粉衣女子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有区别吗?无论是女姞还是阿狸,阿九哥哥都不会选我,不是吗?」
「当然有区别,」胡九的声音低沉下来,「若你是阿狸,我们之间便还有儿时的情谊,还有那些单纯美好的回忆……」
「那我若告诉阿九哥哥,」粉衣女子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牢笼边,直视着他的眼睛,「当年涂山被众妖围困,确实是因为我而起呢?」
胡九沉默了,许久,他才轻声说道:「阿狸,你应该明白,戴着别人的皮囊,即便最终得到了那个位置,却也永远失去了你自己,真的值得吗?」
她猛地低下头,喉咙里挤出一声嗤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笑话。「阿九哥哥,你当然不懂了。」她的声音低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你生来便是青丘尊贵的少主,即便灵力低微,也有青丘帝姬和狐帝护着,自然从未吃过苦头。我呢?不过是一只人人喊打的杂种狐狸,被人追着满山跑,活得像条丧家犬!」她猛地攥紧拳头,骨节泛着青白,「后来,我也有了父君,可我还是低贱的野种,只不过从被人追着打,变成了被人追着杀!」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不愿再回忆那段不堪的过往,「这样的日子,我真是熬够了,甚至想过干脆死了算了,就让他们杀了我,一了百了……」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中透着一股绝望的平静,「直到那一天,阿娘带我去了涂山帝姬殿,我看到了女姞,她高高在上,受万人景仰,美酒佳肴享用不尽,绫罗绸缎穿戴不完……她也是父君的女儿,凭什么我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而她却可以享尽荣华富华?」
牢房外传来一阵轻蔑的笑声,涂山帝姬带着一行人施施然到来。她随意地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女便心领神会地搬来一把椅子。帝姬斜倚在椅背上,姿态慵懒,语气却透着刺骨的寒意:「骨子里就是只杂毛狐狸,怎么,你觉得换个爹就能高贵了?还是说,换张皮就能摆脱你那低贱的身份?」
「说的冠冕堂皇,」依旧是女姞模样的胡狸轻蔑地哼了一声,「有本事你将我放出去,我就想看看涂山的那些那些狐狸见了我,是认我为主还是认你为主。」她猛地抬头,金色的瞳孔直直逼视着涂山帝姬,尖锐的利爪弹射而出,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涂山帝姬掩唇轻笑,眉眼间却尽是冰冷,「我给你这个机会。」涂山帝姬不屑的冷笑道,「明日我就与你的阿九哥哥成亲,作为我如今唯一的‘亲人’,我自然会为你安排最好的位置,让你好好‘观礼’。」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语气中充满了讥讽和警告。
涂山帝姬说完,冷冷地瞥了一眼胡狸儿,起身离去。
牢房中,胡九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他曾无数次幻想过与阿狸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阿狸,」他轻声唤道,试图唤醒她心中那份纯真,「你真的甘心这样吗?抛弃自己的身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胡狸儿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阿九哥哥,你还是这么天真。这世上,只有强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我,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人宰割!」她猛地靠近牢笼,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我要让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人,付出代价!我要让整个涂山,都臣服在我的脚下!」
胡九心中一痛,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却被无形的牢笼阻隔。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疯狂和野心,却也看到了她内心深处那抹无法抹去的悲伤和孤独。
「阿狸……」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能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狐狸了。
胡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决绝的眼神逼退。他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力和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