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粥店出来,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城市。走了约10分钟来到了一处不太起眼的茶楼,一辆香槟色宾利有些违和感地停在门前。赵博文想起舅舅也有一辆这样的车。
茶楼老板见到刘建军,连忙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两人用粤语寒暄了一会儿。之后老板让茶艺师把两人领到了二楼的一间茶室。
刘建军点了一壶普洱,茶上来后就把茶艺师支走了。
舅甥两人面对面坐着,外甥动手开始泡茶,舅舅则再次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述他在深圳的奋斗史。
刘建军在1994年初离开了家乡邯郸,来到深圳,那一年他还未满25岁。
“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来深圳吗?”
“为了赚钱?”
刘建军点点头:“是为了钱,但更是为了你舅妈。”
刘建军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几口继续说道:“我当兵的时候去成都找过你舅妈一次,那一次我他妈太受刺激了。看着大学里的学生,我知道我完了。我根本没办法和这些孩子竞争。所以我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混出个模样出来,让人能看得起,让你舅妈跟了我不受苦。”
赵博文心想:女人果然是男人奋斗的动力啊。
刘建军南下到深圳后,先在一个战友引荐下,在一家由军队退伍人员开办的保安服务公司当保安。
“那个时候的保安素质是很高的,大多数都是退伍兵,不像现在。”刘建军回忆道,“刚去深圳的第一个月我就拿到1500多块,是我在钢厂的工资3倍多。”
刘建军做保安我做了一年后,觉得没什么前途,又通过朋友到一家夜总会做了安保主管,工资也涨到了一个月3000块。灯红酒绿下,刘建军见识了太多的纸醉金迷和虚情假意。
尽管开始的日子刘建军也遇到过一些偷盗斗殴等治安事件,但没碰到过危及生命的事件,直到1995年深秋的一天。那天刘建军本来应该是休息的,当班的人临时有事,他就过来顶班。
那天晚上来了一个姓钱的常客,刘建军对他很熟悉,而且知道他是靠炒股发家的,出手大方,经常能收到钱老板的小费。刘建军不懂股票,但身边有人炒,所以耳濡目染对股市也知道一点。1995年是熊市,股市非常惨淡,沪指一度跌破600点。但让刘建军奇怪的是这位钱老板却比以往来得还频繁,几乎没受低迷股市的影响。后来刘建军才知道,钱老板在1994年年中的一波牛市结束前果断地清仓了手上的全部股票,1995年整个一年几乎都是只看不做,偶尔做做几波短线,成功躲过了这次熊市。
那天钱老板兴致很高,一直和朋友唱到午夜一点多才离开。他因为结账,也没带妹子,最后走时是一个人。刘建军正巧在电梯厅看到钱老板有些站立不稳,就主动搀扶着他坐电梯去了夜总会所在大厦的地下车库。不料到了车库,接钱老板的车没等来,却开来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车门一开,里面冲出来三个蒙面歹徒,手持着砍刀就朝他们奔来。刘建军见势不妙,赶紧拉着钱老板往回跑。刚跑到电梯厅,钱老板就脚步踉跄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了。刘建军脱下身上的西服充当武器,以一敌三,迎面抵挡三个歹徒。刘建军先踹到了一个,但苦于手中没有合适的武器,且战且退。歹徒的目标显然不是刘建军,而是不断寻找机会接近地上的钱老板。双方对打到最后,精疲力尽的刘建军不得已趴在钱老板身上为他挡了两刀。而就在此时电梯门开了,歹徒见有人来就赶紧上车跑了。
刘建军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被送到医院后直接进了手术室,万幸的是送医及时,捡回一条命。
讲到这里,刘建军转过身掀开了身上的白T恤,赵博文看到他的后背上有两道触目惊心的长长伤疤。尽管舅舅说起来轻描淡写,可看到舅舅的疤痕,赵博文脑海里还是呈现出了当时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