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她第一件事便是看向身旁的元墨,他还未醒,双眼紧闭,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浮黎弯下眼角,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轻微的动静让他掀开眼帘,声线里还带着些刚睡醒的嘶哑,“醒了?”
“嗯,你要不要再睡会儿?你好像没有睡好。”
他捏了捏眼角,坐起身,“不了,我去洗漱洗漱,然后去给你做聘礼。”
说罢,刚站起来,便被她拉住了手,“元墨,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聘礼不急的。”
望着她委屈的眼神,元墨心里有些犹豫。他不是不想陪她,是真的不能陪她。
昨夜回来时,他又探过浮黎的元神,她的神力和仙体已经在极速退化了,再过十日,她便会再也闻不到她喜欢的花香。再过半月,她便会再也尝不出她喜欢的味道。
以此类推,不出两个月她便会五感尽失,直至身死神灭。
元墨叹了声气,难得一次语气温柔道:“浮黎,我想让凌千宫早日有个女主人,好吗?”
她一时愣住。
天,她听见了什么?元墨这是在……说情话?
“你……你今天…吃错药了啊?”她连忙收回手,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说这种话,怪难为情的。”
“你不喜欢?”
“当然不是!但是一点也不像你,我还没习惯。”
元墨拍了拍她被被子盖住的小脑袋,“好了,我先走了。你若实在无聊,便去藏书阁选些书来抄,我午时再出来陪你。”
说完,得到浮黎一声“哦”的回应后,便径直离开了房间。
听见关门声,浮黎这才钻出被窝,委屈地嘟起小嘴。
她都要死了,他还整日泡在锻造房里不陪自己,做那聘礼有什么用啊,说不定聘礼还没做出来她人就没了呢。
一想到死这件事,浮黎便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儿。凡人都以为神仙看淡生死,其实才不是呢,有七情六欲的生灵哪个能看淡生死啊?
她不知道混沌那边长什么样,但她就是不想死,不想身归混沌,哪怕混沌比天界好一万倍也不行。
那边,又没有元墨。
浮黎越想越难过,为了转移注意力,干脆听他的起床去了藏书阁。
转了几个书架后,她随手选了一个封皮看起来好看的,拿到桌案面前准备提笔抄书。可翻了几页才发现这竟然是本记录上古禁物的书籍,她很快便被上面的内容吸引。
虽然她是古神,可这书上记载的东西她一个都没听过,不自觉便看得入了神。
只是翻到第一百多页的时候,她的手却突然停住了。
那上面画着的,是一只黑红相间的小鼎。左边的文字记载,此鼎名为万虚鼎,以万人及炼造者性命换一人之命,背人伦而禽兽行,乱秩序而逆天道,故而被列为禁忌之物。
浮黎盯着那画看了良久,觉得这鼎的材料尤为熟悉,她似乎在哪见过。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她登时睁大了眼。
她想起来了,上次她往元墨工作台上瞄了一眼,看见的不是制造聘礼的材料,而是一个乌漆麻黑却又带着红色花纹的材料,与她面前这本书上所画的万虚鼎,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元墨这段时日经常待在锻造房里,炼的根本不是聘礼,而是可以救她命的万虚鼎!
浮黎拔腿便往外跑,可刚跑到门口,脚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元墨既然敢冒大不韪炼造万虚鼎,那他就肯定不会轻易将它交给自己,她得想个办法把万虚鼎替换出来,否则让九重天那边察觉此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罢,她立即动身去了一趟骨灵山。
幸好元墨曾交给她一些简单的锻造方法,她只需要找到差不多样貌的材料,再加以修饰,便能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假鼎出来。
浮黎在骨灵山寻找了一整日,总算找到了一种带着红色花纹的深褐色材料,她用神力修改了一些颜色和细节后,便带着它启程回了凌千宫。
太阳已经下山,天空灰蒙蒙的。
浮黎回到凌千宫时,元墨已经在房里等着她了。今日午时他准时出来去陪她,却发现她根本不在房里,找了藏书阁也没有人,而后便又将整座凌千宫找了一遍,别说人了,连根头发都没发现。
她进来时看见元墨直直望过来的眼神,不免一阵心虚,干笑了两声,“你,你没在锻造房啊?今日出来得挺早。”
元墨不发一言拍了拍身旁的椅面,她便乖乖走过去坐下,而后听他问道:“去哪儿了?”
“你不是老说我懒,劝我多活动活动嘛。你今日又不陪我,我闲得无聊,干脆出去转一圈咯,不行啊?”
明明在撒谎,可偏偏让她说得理直气壮。
元墨那双眼睛早将她看了个明明白白,却并未选择拆穿,“以后出去之前,记得用传音术唤我,我陪你一起去。”
“才不要。”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你陪着我心思也不在我这,还不如不陪呢。”
他张了张嘴,却一字未出。她说得没错,他的心思近日的确不在她这儿,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万虚鼎的事情。
浮黎的性命迫在眉睫,他必须确保万虚鼎万无一失的出世,并且,绝不能让九重天那边察觉任何蛛丝马迹。
可眼下想一想,自己也的确是忽略了她。
元墨叹了声气,将她的身子轻轻掰回来,“你今日在外面没有犯困吗?”
“有啊,可是回来了你也不会陪我睡啊。”她嘟起嘴,不去回应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