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迎儿的指令,呼啦啦上来四五个青葛短衫的汉子。
固定石墩子、扎竹竿、铺挂彩绸,行云流水般,几人片刻间就搭起了一座像模像样的欢门。
这还没完,仆役们竟还抱出一捆黄澄澄的稻穗,往欢门上绑去。
陈迎儿朗声道:“圣人听说,姚娘子所贩售的这些虾子,竟是能与桑、稻供养,甚为欣喜。民献粮、帛、肉,官控盐、茶、酒,两相若都蓬蓬勃勃,国朝必是一派欣欣向荣。圣人在宫中有一片养蚕养稻的内苑,这稻谷便是今岁刚成熟的早稻,圣人命我拿来,点缀在姚娘子这欢门上。”
孟皇后赏的这般大排场,经了伶牙俐齿的贴身女使慷慨陈词一番,当真又将姚欢这处买卖拔到了新高度。
周遭围着看热闹的人,登时多了几圈儿。
姚欢这头还在与闻声而出的姨母沈馥之应酬陈迎儿,那头,已有官人娘子向门口卖小龙虾烧饼的美团与小玥儿打听。
“你家这浮屋食肆,做几天?”
“嗯?只有会席,不可零点?”
“哦,这菜牌上的名字倒甚是吉利好听,一桌六人,这小姑娘说,只去头的虾肉,净重就要用到七八斤,再看这些其他食材,一席不算酒钱,卖两贯,倒也不贵。”
“这位小娘子,你家席面是怎个预定法?定金几何?”
姚欢早已教过美团与小玥儿话术——浮屋食肆终究只是衙门临时开的,客官若要吃上档次的鳌虾会席,可去东水门的明月楼定,若要吃这瓜酱鳌虾胡饼和其他鳌虾做的小菜,可去竹林街的“新琶客”正店,或者东水门的“沈二嫂汤饼饭铺”。
在开封城做饭食行的商人,没有木讷迟钝的。
同行里出了个生面孔,做的是前所未闻的食材,却又有这般唬人的阵势,一众头部地位的酒楼,怎会不来打听打听。
很快,匀出三分心思观望周遭的姚欢,就发现,有不同方向过来、小帽短褂、面相清秀而眼神机灵的小郎们,挤在人堆里看一回小龙虾彩灯和稻穗欢门后,便去买几个小龙虾烧饼,却不吃,揣着走了。
显然是左近大酒楼的伙计嘛。
陈迎儿乃宫中当差之人,眼色自是比姚欢更犀利,几梭子目光来回,亦发现这情形,不免低了声音笑道:“可是偷师的来了?”
姚欢先且不论皇后是要还她救福庆的恩情,还是敬她不贪内命妇的荣华推辞了天子,今日得了皇后所赐的比十车开业花篮还有用的大体面,她心里头总是感念的。
她对陈迎儿,亦未想遮遮掩掩。
姚欢遂坦然道:“无妨,陈娘子看那州桥上头,每隔几十步便有卖蛤蜊螃蟹串子的,亦是每家都红火得很。我已让公田那边收虾时,留出最壮实的做种虾育苗,我倒恰是盼着同行前辈来谈,倘使大伙儿合力将这鳌虾越养越多,如开封城猪行、鱼行那般成气候,才是水涨船高、财源滚滚的长久之计。”
说者意诚,听者心动。
陈迎儿闻言,想到孟皇后此番交待之事,觉得自己回宫,很有些内容可向皇后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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