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毒药,趁他们去叫我时,下在赵将军杯子里的?”
刘锡点头:“这庵酒店是他熟悉的,酒也是他带来的,如此下毒,他才不提防。”
姚欢固然不打算怀疑,这赵延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西夏探子,但她对于自己今日这番倒霉经历,实在无法泰然接受。
赵延最后的死状很惨,就如离了水的鱼一样,是活活窒息而死。这令她回忆起上辈子在医院的肿瘤病房,看到那些肺癌晚期的病友的死状。恐怖的画面一旦重叠,她觉得脑仁都开始疼了。
另外,她也不喜欢莫名其妙地就被利用的遭遇。
老娘我是个现代人,没那么一秒入戏你们宋朝人的家国大义。
关键是,你刘少帅要抓间谍,拉上两个不明真相的路人群众,算哪门子本事!
姚欢于是恨恨道:“他不提防,还不是因为他不晓得自己已经被你们发现是西夏探子了。那既然他本来就没防着你,你就不能一刀捅了他吗?你一刀捅了他,方才师师姑娘也不会差点儿没命了。”
刘锡不由暗自嘀咕,这孀妇还挺泼辣。
怎么和一开始唯唯诺诺的模样区别那么大?
本以为开封城已经是个教脂粉味熏得无甚血性的地方,不想半路冒出个小妇人,那股子好斗的辣味,瞧着倒比街上懒洋洋的禁军士卒强。
他走到赵延面前,扯开赵延的外衣和中衣,指着里头露出的一片青灰色道:“此人,平时都贴身穿的软甲,这种软甲只有夏人打得出来,近身捅刀子,也捅不穿。这人是有名的悍夫,万军中能取上将首级的本事,若不能一招制住,我和几个亲随,只怕打不过他。”
姚欢翻着白眼:“那,那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此处寻人,又怎断定,我没那么快走?”
刘锡眉眼一松,竟露了一丝儿笑意:“姚娘子,这就好比行军打仗,相机而动,见机行事。若你先头已经走了,我自会另外想办法。况且,他只要被我骗出去,我就可在杯中下毒,你来不来,无甚分别。”
姚欢无语,心道,靠,教你这么一说,搞了半天你处决探子的功劳,我也没份?
可是细一想,他说的竟也无法反驳。
将油子!
会打仗的爷们果然狠。
姚欢只觉得这刘仲武的长子,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态,真教人反感。
她于是又转向李师师:“这个赵将军,从前和你有仇吗?临死还得拉你垫背。”
李师师茫然,嗫嚅着:“我从未得罪过赵将军。”
她忽地脸一红:“大概,大概是因为赵将军觉得,酒是我斟的,以为我帮着刘公子下的毒。”
刘锡轻轻“嗤”了一声,干脆对着李、姚二人点明:“依我看,是赵延从前要师师姑娘委身于他而不得,所以将死之际,也要把师师姑娘拖去阴间与他做夫妻吧。”
李师师听了这话,只觉说不出的瘆人,回想起此前,这个赵延每次来云山小筑,都对自己动手动脚,虽碍于章家没有点头赏女人、而无甚实质侵犯,可那眼神里的邪意教人恶心。
李师师一时间心头战栗、胃中发酸,掏出帕子捂住嘴,干呕了几次,方控制住自己。
姚欢看向刘锡的眼神,也加重了一层惊诧,随即又揉进了嫌弃之色。
这岂不就是,善用诡计之人,才更明白别人的阴暗心理?
门外脚步声纷乱。
这座庵酒店的建筑群,彼此间距再大,平日里各院之外,也是有护院家丁不动声色地守着的。现下,显然是听到了动静,姜太公带着王犁刀等人赶了过来。
刘锡指着赵延的尸体,平静地向姜太公道:“他,最晚在去岁,就已经成了西夏人的奸细,我们熙和路,敢动环庆路路帅身边的人,自然是有人证物证。如今环庆路章经略不在京中,此事只有知会章惇章相公。我哪里都不去,就坐在这间屋子里,但要劳烦姜太公,去请动章相公来。”
随即,他又侧头向姚欢道:“姚娘子也留步,事有凑巧,你竟是曾府收的义女。今日,曾府也会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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