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上前敲了敲门,立刻吠叫声一片。
唯独那只长期患有肾病的老狗不在其中。而是侧卧在史妲菠床边的地上,一动不动。
不用诊断,张一知道它已死了,于是在病历本上,替它写下D、O、A三个字母,这是医师到达时已死亡的简写。
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母,却包括了一切动物的生命终程。
“它去得这么快,我相信它临终不会有什么痛苦。”张一呐呐地说着,声音是那么柔弱无力而且没有情感。
老史妲菠忍着不掉下眼泪,呆呆地由床上望着地上这个多年的老伙伴。
这个时候兽医能做的事情就是替动物收检,当张一把它垫在身下的一条毯子拉开,然后把它包起、正要起步离开卧房时,老史妲菠虚弱的喊道:“请等一等!”
她挣扎着把身子侧转,呆眼望着张一抱着的狗,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地伸手轻扶着它的头,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又平躺下去。
见此,张一急忙把狗抱出卧室。
在后面院,张一跟勃罗太太轻声讨论怎么样处理狗尸。
勃罗太太说:“我去喊后街的福勒过来把它埋掉。同时,如果你不忙的话,我希望在我出去的时间里,你进房跟她谈谈,我想这样会使她好过一些。”
张一点点头,放下狗狗,又回到那间卧房里,坐在老史妲菠床边。
老史妲菠向窗外痴望了好久,才转回头看向张一,语出惊人道:“张先生,下一个该轮到我了。”
张一明白她指的是自己就要死了。
惊讶她面对死亡的从容,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面对这种恐怖,中国古人便有了格言,六十耳顺、七十古稀、八十耄耋。
美国人可没有种概念,但他们也知道,冥冥之中有注定,人老了早晚会回到天堂,回到主的怀抱。
张一安慰道:“别胡思乱想,你这会只是情绪低落一些而已,任何遇到这种情况都难免会这样的。”
“可我并不害怕,”史妲菠接着说:“我知道前头有更美好的世界在等待我。对于这种憧憬我从不曾怀疑。”
张一不是美国人,也不相信上帝,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总不能跟她说,人死如灯灭
卧屋一阵沉默,她静卧着,两眼侧瞧着那张垂挂下来的卡片。
好半响之后,她又转头看向张一:“我只害怕一件事情,张先生!”
这一刻她的面容改变了,她求生勇气也顿时消失了,眼睛呈现一片恐怖之色,她紧紧地抓住张一的手。
“我的猫和狗,张先生!我害怕我走了以后,我永远再也见不到它们了!我知道我死了以后,我会在天堂见父母兄弟,但是但是我的猫狗”
张一感觉脑瓜疼,这肯定又是基督教教义上出了问题,人死了可以上天堂,动物不能。
“既然能再看到你的亲人,那也一定能再看到你的猫狗。”张一用肯定的语气对她说。
张一的话,让她的头在枕头上不停地摇,第一次看到她泪流满面。
“人们都说,动物是没有灵魂的,因此它们死后不会到天堂里去,我以后再也见不到我的猫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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