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微,鸡叫才过三遍,云箐就已经在青露的一遍遍催促下艰难地起身了。
见云箐揉着眼睛终于从床上爬起,青露也不由地松了口气——实在是夫人在家中实在太过放纵,因为没有公婆需要侍奉,又有一个能干的将军“儿子”,家里上上下下都被打理得十分妥帖,她作为将军府中的“老夫人”每日只需要操心的事就是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以及玩些什么,可以说是十分惬意了。
没有了上头的压力,日常行起坐卧更是惫赖,往往都是想起就起,想睡就睡,白日里睡到日上三竿都是正常。
就连被将军府聘来的教养嬷嬷都有些看不过去,无奈对方身份实在过硬,也不好过多置喙,相处久了,又觉得她也算是性格纯善,又不折腾人,连将军自己也听之任之,使劲宠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其余的也就算了。
不过对于这个和京城里其他家贵太太完全不同的将军府“老夫人”,齐嬷嬷可是十分有话说,受人所托托身于将军府之前,就听说过将军府的当家老夫人虽然早年丧夫,却也算是个十分有福之人——有那样一个不过弱冠之年就能为母亲争得三品诰命的儿子,就算是宰相夫人,扶起也不过于此了吧。
可齐嬷嬷听了后却暗暗摇摇头,独自抚养孩子的苦,又哪是外人能够想象的,况且听说自从林将军的父亲去世之后,母子两人就一直托身于远在苦寒之地的舅家过活,寄人篱下的日子可想而知。
如此重压之下,还能将林将军培养得如此优秀,不但年仅十五岁就一举通过乡试中了头名成了举人,后弃笔从戎投身军旅又在南疆履历奇功,凭借军功获封三品云麾将军,想必其母亲也是个望子成龙,待人严厉,十分不好相与的妇人。
原本将军府的差事她并不想来,本来从宫中出来,她已经攒够了养老的银钱,又在城中花枝巷置办好了宅院,准备从育婴堂收养一个孩童养在膝下,就这样平静地安度晚年。若不是潘大将军的夫人多年前曾与自己有恩,她也不想走这一遭。
不过,也就短期的差事,再怎么难缠,至多一两年调理出来了也完全够了。
她本做好了心里准备,会在将军府中见到一个被生活磋磨得如同朽木一般,又十分苛刻的主家,却不料真正进来一瞧,却不料直接打了自己的脸,而那外面的传言还是说得轻了——那云老夫人哪里是有福,简直是太有福了!
随着一群小丫鬟端着洗漱用具涌进房中,齐嬷嬷也不慌不忙地指挥着几个大丫鬟将今日进宫谢恩所要穿戴的衣裳首饰都摆出来,只等云箐洗漱完毕就要好好捯饬一番。
云箐看着被霜白小心地挂在衣架上用熨斗小心熨烫整齐的礼服,这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小丫头七手八脚地为她漱了口,净了面之后,齐嬷嬷就雷厉风行地指挥着丫鬟将她架到梳妆台前,伺候着穿上了专属于三品诰命的礼服,又亲自上手将其头发梳成繁复隆重的样式。
云箐只感觉头皮扯得生疼,刨花水的香气熏得脑袋发晕,看着镜中自己的头顶,感觉就连成亲那一会,自己的发髻也从未梳到如此之高。
挺着身板硬生生在镜前足足坐了有半个时辰,才终于打扮完毕。
等到结束的时候,云箐只感觉整个人都木了。
今日是阿娘的大日子,林琬一早就请了假陪同一起前去,男子佩戴并不如女子那么麻烦,故而林琬早早就等候在云箐所住的静安堂外,南星同样打着哈欠陪在一旁,头一点一点地靠在墙壁上。
他今日虽不用陪着进宫,但要守在宫门外等着云箐谢恩回来再将人稳稳妥妥地送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