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点头应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那远在行宫数里之外的烟花一眼,轻轻扯了扯嘴角。
若是小公主知道,那嫁衣不为那远在千里之外的草原皇子而披,而是为她那盘算着谋权篡位的皇兄而盖,不知她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呢?
***
一炷香,清欢殿。
李姒初在床上艰难打了个滚,想要伸手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伸不出去,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就是个蚊子咬想要挠挠都做不到。
该死的软筋散,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下的,效果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说是软筋还真是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这可比她自己在外头配的那些个玩意好多了。
她使劲抬头往外看了看,虽说被困在这里大抵也有三四日了,可她平日里除了那个会冷嘲热讽的宫女外一个人都见不着,窗和门都关的紧紧的,只留下半根手指宽的门缝给她透气。她这些日子拼命从小宫女身上套了不少话,愣是一个字都没套出来,只好闭着眼睛瞎猜。
“怪了,我到底是得罪谁了,要把我关在这里,可他真就是单纯的关而已,除此之外也没做什么,这也太奇怪了吧。”
这里应当还是宫中,但就看这周围冷清的程度,她猜测自己大抵是被关在冷宫偏殿之类的了,一个人影都见不着,麻雀都舍不得在这儿逗留几阵。
掰着手指头算算,现在应当是接近半夜九点了罢,这样算起来她被困在此处应当也有了整整五日。这五日她简直就是把软筋散当饭吃,要么饿死要么吃药,屋子里阴沉沉的,想要呼救都没什么法子。
而她失踪了五日,不论是阿姊那边还是小公主那边,都没有人来找过......想到这里,她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外头火光绚烂耀眼,透过薄薄的照射进来,窗外难得一见的喧闹让她有些愣神。
“怎么,这么吵,啧,该死。”
李姒初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窗边,贴上她上回趁那小宫女不注意偷偷挖的洞看了一眼,只见那夜幕沉沉如寂,一簇火光如扭曲的蛇一般沿着月色缓缓上升,最后在最高处猛然炸开,燃放出夺目的光彩。
烟花弹!
随即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嘶吼声与呼救声,她贴在窗户边瑟瑟发抖,一时间不知该庆幸自己是被绑的太远,还是自己太过倒霉,在此等造反的紧要关头被下了软筋散,逃都逃不掉。
“不对,怎么会突然造反了,我被困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没记错,七皇子龚凌造反登基为帝应当是在他二十二岁那一年,而在此之前,还要经历一段漫长而狗血的爱恨情仇的纠葛,和女主你追我逃几十万字。
这会儿怎么就提前了呢,还是说这早饭逼供的人不是他,是别人?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她一愣,下意识往那处看去,却没见到平日里见惯了的那个小宫女,而是——
“你是何人,怎会在这里。”
小太监生的白白净净,一张圆脸上堆着笑,瞧着就是个喜气的模样,然而李姒初往下瞥了一眼他手中握着的药瓶,瞬间就不觉得喜气了,只觉得鬼气森森的。
“姑娘,这几日可还好啊。”
“回公公的话,吃的住的倒是不错,不知公公可还安好?”李姒初给了他一个白眼。
那圆脸小太监并没有被阴阳怪气冒犯到,反而笑了起来,他笑的狭促,笑的可爱,将几颗牙齿都撸了出来,让李姒初觉得越发的骇人了。
“姑娘方才也看到了吧。”他脸上依然堆着笑,将手中的药瓶往李姒初面前送了点,“姑娘,这大毓的年号,今儿个可要换一换了。”
“是谁派你来的!”
他笑而不语,只从药瓶中倒出了两枚红色的药丸,倒到了手中。
“主子仁慈,哪怕是要姑娘死,也是舒舒服服的死去,姑娘,请吧。”
李姒初刚想说不要,下一瞬便只觉两腮处一疼,她下意识张了口,接着便嘴里一苦,喉咙上一重,便觉得喉咙生生一疼,似乎是咽了个什么东西进去。
那小太监忒坏!她不吃还使劲捏着她咽下去!
李姒初瞪他一眼,吐出一句脏话。
但不知是不是药性相冲的缘故,她感觉软筋散的药效似乎散去一些了,虽还不能向从前那样能跑能跳,但也不至于像她方才那样,开个窗都得爬着去了。她心中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
......药都吃了,就算逃出去了,也活不过几天吧。
小太监见她不说话,以为人吓傻了,赶忙凑过去:“姑娘想要逃?别忘了,这可是二楼——嘶!”
李姒初望着他脸上的口水,挑衅一笑:“反正我都要死了,你总要让我知道你主子是谁吧。”
“呵,说来怕吓死你。”他面色扭曲地抹去了脸上的屋子,冷笑一声,“我家主子,可是堂堂七皇子。”
龚凌?李姒初还没问,下一刻只觉脸上一疼,整个人向后跌去。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们七皇子这样防着怕着,哈,咱家也是觉得奇怪呢,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商贾之女,运气好了才能进宫当了这公主伴读。贵妃娘娘?哈,你还不知道吧,你那阿姊因着刺杀圣上,如今已被斩了!”
龚凌?龚凌?
木门被重重合上,小太监狂妄的笑声越发遥远了,随即而来的是远处那一点点被点亮的树海,还有那浓重的令人无法忽视的血腥味。
李姒初猛地戳破窗上的洞往外看,那本清净的吓人的偏殿如今热闹非凡,厮杀声,求救声,刀剑兵刃碰撞的声音。无数的人向她那处跑来,又有无数的人在跑来的路上死去。
她呆呆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心跳如战鼓。
不会的,不会的,按照剧情的展开,他如今不应当是在纠结于对原女主与白月光的感情和忙着得到父皇的宠信吗,怎么就直接快进到这堆狗血的爱恨情仇之后,快进到书中最后两页登基为帝了呢?
胸腔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感席卷而来,她捂着桌子迟疑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这会儿只怕是药效发作了。
“那他为什么要绑架我......等等!”她抬起手,望着手上那不知从哪处沾到的墨痕,望着窗外熊熊燃起的火光,一时间所有线索在她脑海里连成一片,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丢失的日记本到了龚凌手里,而这位七皇子便通过它知道了后续会发生了剧情,再经历了一系列核实之后,他确定了这本日记本的可靠性和李姒初对剧情的影响,为了防止李姒初坏事,于是决定囚禁她。
至于为什么不杀了她和反派小白......她眯起眼睛自嘲似试着推了推紧锁的大门,笑了起来。
——只怕是剧情对原男主有什么限制,不能直接杀了他们。
门锁的很紧,虽然恢复了不少可是依然打不开。李姒初突然之间说就后悔了,她当时怎么就不勇一点,把那小太监打一顿之后再抢钥匙呢。东面的厮杀声渐渐逼近,而西面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也一点点从门缝之中漏了进来。
“......怎么样,已经服下了吧.....主子说了,不能留下痕迹.....猪油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