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沿途乱成一团,罗令拔剑在手,敢靠近者就是一刺。
众人从几乎无人看守的丹凤门出去,向南驶过翊善坊和光宅坊之间大街,然后突然向东,驶进来庭坊。
来庭坊和光宅坊一样,是长安面积最小的坊,只有宣平坊的四分之一。罗令打马疾行,马车转眼就穿坊而出,然后笔直驶进对面的大宁坊。
按理说虽是凌晨,坊内也该热闹非凡,但家家户户紧闭大门,整座大宁坊内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
当马车疾奔到大宁坊的十字街心,罗令突然站起身,双臂犹如铁铸般挽紧缰绳,两匹健马人立而起,包铁的后蹄踏在青石板上,被马车的惯性推撞着滑出数步,蹄下火星四溅。
李昂身形一晃,随即稳住,坐在车后的杨钦义就没那么好运,他后脑勺猛地磕在车厢上,然后一个倒栽葱,趴在车里。
“圣上。”罗令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撩起帘幕,恭敬行礼道:“大宁坊内不该如此安静。”
李昂也有些烦躁,一种又要倒霉的强烈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想了想,命令后方一位跟着的侍从先去查看情况。
侍从小心打马拐过街角,忽然破空声传来,一支弩箭直直扎进他的心口,侍从当即喉咙一甜,面色痛苦,举起手想挣扎下,又因为身体无力重重摔下马来,再无声息。
那匹骏马也受惊嘶鸣着,在夜色掩护下不知跑向何方。
“沙沙”的脚步从前面响起,一队藩镇军士从阴影里走出来,他们将衣服掖在腰间,露出右侧肌肉虬结的胸膛和手臂,整齐握着长柄的矛戈。
除了十字街的前方,还有许多身影穿檐越脊而来,他们占据了四面八方的高点,不少人携带弓矢,此时弯弓搭箭,瞄向停在街心的马车。
“是凤翔藩镇的牙兵!”
罗令压低声音惊呼道。
李昂如坠冰窟,安静的大宁坊、突然发难的鱼泓志、悄无声息进了长安城的凤翔牙兵,这一幕幕在他心里划过。
他终于明白过来鱼泓志为什么动手那么快、信心那么足了。
因为郑注和他成了盟友,凤翔牙兵不是和自己站在一起,而是支持了北司阉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