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晨问:【爸爸,你去抓娃娃了?】
蒲万里但笑不语,埋头干活。
他找不到商场那家电玩城,只好去了附近超市,超市里有不少抓娃娃机,他兑了六十个币才抓到两只小熊。
蒲晨在爸爸的胳膊上蹭蹭额头,回屋写作业。
以前她不怎么积极写假期作业,甚至带着排斥心理,能拖一时是一时,现在有了动力。她打开折叠桌,把试卷铺桌上,挑了最喜欢的英语试卷开始做。
姑姑给她发来消息,说要大年二十九才能回家。
蒲晨翻看日历,还有八天就到除夕。
此刻,两百米之外的马路边。
“你说什么?不回去过春节?秦与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何君硕松松领带,不知道是不是领带太紧,呼吸不顺。
秦与陷在座椅里,没吭声。
何君硕板着脸:“我今天专程从上海赶来接你,你就这态度?晚上的航班我们回北京。”
不容置喙的语气。
秦与还是那句话:“我不回去,机票退了吧。”
“秦与!”何君硕厉声喊他名字,已经忍耐到极限。
何君硕在外人跟前不苟言笑,在他手下工作的没几个人不惧他,可秦与不怕他,甚至喜欢激怒他。
秦与轻飘飘来了句:“我回你那过年,不碍你眼?你不用陪你女朋友约会?”
不等何君硕说话,司机默默打开车门下去,假装去便利店买烟。
何君硕今年四十二,身材管理得当,说他三十七八岁没人怀疑。他不论长相还是自身能力,都是拔尖的,再加上何家给他带来的光环,爱慕者从来不断。
秦与前几年总会想,爸爸妈妈明明是别人口中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怎么就非得离婚,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过日子?
后来他就不想了。
感情和责任感这东西,不是想就能想得通。
何君硕结过三次婚,只有秦与一个孩子,另外两段婚姻持续时间并不长,当时他也没打算要孩子。
从秦与出生到现在,他没带过几天,没有跟孩子相处的经验,加之连日来几乎通宵加班赶项目,本就火气大,秦与偏又火上浇油,他五脏六腑都快冒烟,“秦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好好上课,考试瞎胡弄,你到底甩脸色给谁看的?”
秦与:“你要是不来,不就看不到我脸色了?”
何君硕扯下领带,“啪”一下扔后座中间的扶手箱上。
“你别成天没大没小!”过重的话他不敢说,毕竟儿子动过大手术,身体恢复不多久,他但凡能忍便忍着。
他拧开水杯喝了半杯茶,把火气往下压压,“回北京我把你送你姥爷家,一大家人过年热热闹闹的。”
听这话的意思,他又有了新女友,没空陪他过年。
秦与从小在姥爷家长大,早把那当成家,只是随着逐渐长大,他越来越不喜欢热闹,逢年过节几个舅舅家都是一家人去姥爷家,唯独他,孤零零一个人。
母亲再婚后在她自己的新家过年,几年后因为感情不合跟第二任丈夫又离了。母亲离婚后的那个冬天,他盼了好长一段时间,以为终于能跟母亲一起过个春节,哪知道她那年春节出国散心,他的愿望再次落空。
离婚第二年母亲跟陈致仑谈起恋爱,两人感情正浓,那年的春节假期,两人提前度蜜月。
反正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在姥姥家过春节。
秦与坚持:“我不回去。”
何君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你妈妈春节没空,在国外有个项目,你一个人在苏城过年算怎么回事?”
秦与说道:“我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过年,挺好,习惯了。”
何君硕一愣。
他知道儿子说的一个人过年是什么意思,可他心里不想承认自己这些年作为父亲的失职。
不管是他还是秦明艺,再婚后把孩子彻底扔给秦家,他们潜意识里总觉得不管是姥爷姥姥还是舅舅舅妈,对秦与都不错,与其把秦与带到他们的新家去,不如在姥爷家自在。
久而久之,他跟秦明艺渐渐忘了自己为人父母的身份。
“你不是来看我的吗,现在看也看过了,尽了你做父亲的心,我已经跟姥姥姥爷说过,我想一个人在苏城清静清静,谁也不想看到,他们同意我在这过年,你不用担心秦家人说你对孩子不闻不问。提前祝你新春快乐,一切顺利。”秦与推开车门下去。
何君硕在车里坐了许久,心口闷得慌,不顾这是车里,直接点了一支烟。
他打开车窗,寒风裹挟着烟雾到处乱窜。
一支烟抽完,何君硕找出号码给陆柏声打过去,他把来苏城找秦与,跟秦与闹得不欢而散的事说给陆柏声。
他拜托陆柏声:“你今年不是要留在苏城?明艺过年期间正好去国外出差,麻烦你多照顾一下秦与,他要不听话,你该训就训。”
陆柏声还能说什么,只好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他考虑半刻给秦与打去电话:“你爸跟我说了,你不回北京过年,你这个寒假归我管。”
秦与好奇:“你也留在苏城?”
陆柏声:“嗯。”
秦与一听陆柏声这个寒假留在苏城,那他去看蒲晨就方便了,毕竟找她请教学习这个借口用多了显得此地无银。
陆柏声最喜欢去修车铺家访,到时他跟着一道去,不用担心被蒲万里发现端倪。
他试探道:“你假期里不会还要去修车铺家访什么的吧?”
陆柏声只有在这件事上没法理直气壮地怼秦与,他只能干巴巴回一句:“家访是我的工作之一。再说,蒲晨情况特殊。”
秦与:“嗯,理解。”虽然有自己的一点私心,但他是真心实意希望陆柏声多去修车铺:“你有空就多过去,你的家访对蒲晨来说不单单是家访,她会觉得除了她家人,也还是有人关心她,不觉得她是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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