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1 / 2)

自备孕始,已过了快一年半的时日。

林良善每日吃的最多的就是药,苦涩至极,让她腑脏难受。到了后来,还没等宫人将漆黑如墨的药汤端到她面前,远远地闻着那味,她就会犯干呕之症。

闵危轻拍着她的后背,又是递水,又是拿帕子给她擦唇,事事亲力亲为。

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心疼道:“不若不要孩子了。”

林良善靠在他怀中,虚弱地摇摇头,勉强笑道:“无事。”便接过了那碗药。

药是太医院开的,说是皇后的身体自出生就有损,若要有子嗣,只能先将身体调养好了。至于多余的话,便是可能皇后此生都不会有子嗣,但不敢说出。

太医们也知道前朝的事,嘴巴一个比一个严。若是说漏此事,怕脑袋要掉了。

幸而建兴四年十二月初六,从凤仪宫中传出皇后有孕的喜事。

那日魏帝方下朝,便被急奔过来的宫人告知:“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他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宫人再次高兴道:“陛下,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太医方诊断出的。”

骤然地,就见面前的帝王失了平日肃穆的礼仪,拔腿就朝凤仪宫的方向跑去。速度之快,晃眼之间,就不见了人。

身后的总管太监袁才追地艰辛,满头大汗,心下却喜悦得很:这下可都稳妥了,说不准这回娘娘怀得正是小太子呢,陛下不必再受那些官员的暗议。

林良善半靠在榻外,思绪紊乱,不由将手放在小腹处。孩子,里面有一个她和闵危的孩子。

和闵危的孩子。

她不知怎么回事,眸中泪意涌现,朦胧了面前的一切。

“娘娘,您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太医还在外头,要不奴婢去把他们叫来?”

泪水从她削瘦的面颊上流下,她说:“不用。”

“秋雁已经去告知陛下此事,娘娘再等等,陛下定然很快会来凤仪宫的。”宫人安慰着,满脸欣喜。

正此时,殿门外闯进身着九龙团十二章纹朝服,头戴九旒冠冕的魏帝。因跑地太急,冠冕上的旒珠晃荡着。

外殿的太医忙不迭地跪地,皆贺喜道:“陛下,皇后娘娘有喜,已有两个月。”

魏帝缓了一口气,却在看见太医脸上的踌躇时想起什么,变了脸色,厉声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太医们被这声吓出冷汗,前头的颤着声道:“皇后娘娘的胎位不稳。”

这话方出口,魏帝的表情彻底阴沉下来,死死盯着跪地的太医们。

也不敢多耽搁,那人忙道:“回,陛下,只要皇后娘娘孕期多加注意,该,该是无多大问题的。”磕磕巴巴地,舌头直打架。

“还不滚去想办法让这胎位稳住,若是因此出事,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林良善听得外殿的动静,也知是闵危来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静地可怕。

须臾,那人进了内殿,宫人们皆退出去。

“善善,你的身体可有不适?”闵危已恢复了面色,坐在塌边握着她的手,有几分高兴道。

他显然看见了她方流过泪。

林良善这几日显然察觉到自己心绪波动大,这下见着他,更是忍不住落泪。

闵危慌张地抬手擦去那些泪水,微微低身,轻哄道:“怎么了?难道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你说与我听。”

她已经许久不再他面前流泪。

“我也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哭。”她抽噎道,接着便扑进他的怀中,躲避着那道暗视的目光。

闵危抱着她,下颚轻搭在她的发顶,温声道:“太医与我说孕期情绪易变,大抵是这个缘由。你若心有不畅快,尽管说出。”

她闷闷地道:“嗯。”手紧紧攥住了他身上的朝服。

冬去春来,随着肚子一日日地变大,林良善的食欲却小了许多,还伴随着呕吐困乏等症状。整个人显而易见地消瘦下去,但为了孩子,她又得勉力地强吃上御膳房送来的膳食。

却是还未吃上几口,便又吐掉了,虚力地几乎晕厥过去。

闵危除去早朝,其余时日都在凤仪宫中。他看着林良善这般,只不断后悔着当初会应下她,自责其身。

“善善,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御膳房去做。”他道。

“我不想吃。”她无力道。

虽这样说,她仍坚持尽量多吃些。

还未十余天,林良善的情绪大变,更是时不时发了火气,全冲着闵危。

夜间忽地心有不爽快,她直把闵危折腾起来,又让他滚出凤仪宫,不想看到他。闵危自然不会离开,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睡在小榻上。甫一听到那边的动静,是连鞋都未穿好,就忙去看她又有何事。

尽管闵危较常人少眠,只需睡两个时辰。可这般下来半个多月,眼下也泛起青来。

再此时北方大旱,连着三四个州黄土崩裂,庄稼难种。又有人跳出说是魏帝夺权篡位,实为大逆,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他要思及调水一事,还得派兵镇压那些逆党。

每日上朝,魏帝是愈加阴翳了,没再像此前还得空冷笑上两声。朝臣见着皇帝的面色,只赶紧议好朝事,就各司其职办事去了。

还没两日,朝臣便见着魏帝那张俊逸面容上出现了几道划痕,有熟悉的,可明白那是指甲划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