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璎道:“那我明日就去平西王府,我去求娉婷姐姐帮忙。”
李聿恂见她眼神坚定,大有一副“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想到她可能要去见陈明楷,心里有些犹豫,嘴唇微微动了动,欲言又止。
只要想到陈明楷,他心里总是会不舒坦,尤其是在蓝璎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更是让他有种失败受挫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在蓝璎入了京之后才有的,而经过上次的事,愈发变得明显。
李聿恂想了想道:“大热天的,你别往外跑。我这就去找大哥,让他直接入宫面圣,厚着脸皮找圣上求个恩典便是。”
蓝璎听到这话不置可否,但也不想拂他一片好心。
她笑道:“你这个法子倒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太过兴师动众。这样吧,明日我先去一趟平西王府,要是娉婷姐姐不肯帮忙,那时你再去找大哥不迟。”
李聿恂立时道:“你还是别去了,明日等我下朝,我亲去把平西王妃邀请到家里来。”
蓝璎没有听他的,毕竟这次是她求着蓝娉婷办事,最起码的规矩和诚意是该有的。趁着李聿恂不注意,她在傍晚时便遣人去平西王府送去拜帖,次日用过早饭,便乘坐马车来到平西王府。
平西王府大门外早有人在等候,见到挂有“定南侯府”字样灯笼的马车驶来,那人立即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恭恭敬敬侯立在一旁。
等蓝璎掀开车帘,好奇地往外望时,那人立即道:“定南侯夫人不必下车,王爷有交代,定南侯府的女眷车驾可直接驶进王府。”
蓝璎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定睛看向那人时,蓦然一惊。
因为她认得这个人,名字似乎叫陈笙,那一夜在宣州那座小县城,陈明楷身边贴身跟着的便是这个人。
蓝璎重新坐回到马车里,安抚自己不要心慌,这个时辰陈明楷正在乾元殿上朝,断不可能在家。也许这个陈笙本就是蓝娉婷派来迎接她的,只不过凑巧而已。
而且宣州之事已过去数年,那夜月色黯淡,这个陈笙或许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可能清楚记得她的容貌。
马车驶进平西王府,缓缓行了一段路,再次停下来。
蓝璎下了马车,望着那陈笙,随口问道:“这位大人认得我?”
陈笙笑道:“夫人您乘坐定南侯府的车驾,又如此风华绝代,小的再蠢笨,还能猜不出您是定南侯夫人嘛!”
蓝璎暗暗松了一口气,朝他淡淡一笑。
陈笙在前引路,蓝璎跟随他穿过一段长长的回廊,来到一座静谧的院落前。这座院子并不大,白墙黛瓦,雕花窗格,院门前种着湘妃竹,远远看着倒有几分江南民居的风格。
陈笙上前推开院门,里面寂静幽深,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蓝璎不安地望着陈笙,问道:“这是哪里?”
陈笙道:“这里是我们王爷的藏书楼,平时也作书房用。王爷知道夫人今日到访,已经在内恭候多时,夫人快快请进吧。”
蓝璎听了这话,怔怔站在那里,双腿仿佛绑上了石块,极为沉重。
她面色冷肃道:“我今日是来见王妃的,还请大人立刻带我去王妃的屋里,我同王妃之间还有许多私房话要说。”
陈笙解释道:“夫人恐还不知,我们王妃病了好些日子,这个时辰估摸着还没起呢。因此王爷早就交代过,夫人若是有事来书房见他同他说也是一样,若是无事,也可先回。他日等我们王妃身子好转,再去定南侯府登门回访。”
蓝娉婷病了?
蓝璎道:“王妃得了什么病?身子有无大碍?”
陈笙指了指院子,说道:“天气炎热,夫人还是进屋,一切问过王爷便知。”
蓝璎抬步进了院子,只见院内树木葱郁,假山玲珑,池水清澈,景观修得精致巧妙如同江南贵族大户家的园子,看着便赏心悦目,也是炎炎夏日避暑的绝佳之所。
正中间的一间屋子房门敞开,蓝璎猜到陈明楷就在里面,便让紫纤守在这园子里,自己只身进屋。
一张深色书案前,陈明楷正埋头握笔疾书,神情专注,似乎没注意到蓝璎已经进屋。
蓝璎本来站在门口,等着他抬头看见自己,却没料陈明楷一直在低头写东西,根本没空理睬她。
蓝璎走上前,站到书桌侧面,瞥了一眼,发现陈明楷正在给某地驻军写回信。一眼望去,信纸上全是训诫批评的话语,语气甚是严厉,用词也很直接。
蓝璎有些意外,在她心中,陈明楷一直是性情温和之人。
无论是他的言行举止,写的诗文,或是待人接物时谦卑有礼的态度,都让人如沐春风,感觉很是温暖。却没想他也有闷着脸,生气骂人时的样子。
“那边有热茶,你自己倒,我很快就好。”陈明楷抬头望了她一眼,温声道。
蓝璎环视整个屋子,发现除了满墙的书籍之外,在一组多宝格柜子的后面还另外摆放着一张圆桌,桌子旁边有一张躺椅。
蓝璎没有去坐那躺椅,而是走到墙边书柜前,慢慢观赏他的藏书。
在一众的四书五经、各朝代史书、甚至是各种的兵书中,蓝璎忽然看到一本晏几道的《小山词》。
这本词集似乎经常被翻阅,纸张有些泛黄,装帧也有些散,蓝璎好奇地翻阅着,注意到其中一页被折了个三角,应是记号。
翻到这一页,却是那首《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这是蓝璎少时痴迷“二晏”诗词时最喜欢的一首,因此常常吟诵,甚是喜欢。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