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被顶了一下,气道:“你这混小子怎地不知好歹!你可知,昨儿你夫妻俩回门后,你那岳父岳母大人便来枣园巷找我了?”
李聿恂闻言一愣,纤云指着他数落道:“你小子做的好事,挨骂的人却是表姑我,我……我冤不冤……”
话说到此,李聿恂只好跟着纤云走进大杂院。
在李聿恂以前住的屋子里,纤云噼里啪啦跟他扯了一大通,他耐着性子说完,最后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纤云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再三确认道:“你果真愿意?”
李聿恂道:“我本也有此打算。”
这回轮到纤云怔住,新婚夫妇,如胶似漆,他为何有此打算?
“请表姑转告岳母,请她放心,阿璎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这一世我爱她护她,绝对不会伤害她。阿璎还在家等着我,我先走了。”
李聿恂根本不给纤云多问的机会,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打开门,径直离去。
这日晚餐李聿恂亲自下厨,烧了一份新鲜猪肝汤,一碟素炒大白菜,一碟青蒜炒腊肉,一碗红烧冬瓜,外加一小碟酱黄瓜。
菜式不多,但蓝璎很给面子,开开心心吃下一碗米饭加一碗汤。
李聿恂满意道:“以后晚餐我来烧,你多吃点。”
蓝璎道:“那怎行?你每日里够累了,再说天天这样吃,我不得胖成老母猪么?”
李聿恂笑道:“胖成老母猪才好,你就是太瘦了。”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笑了,蓝璎撅了噘嘴,决定以后不跟他拌嘴,左右吵不过他,现在连赵嬷嬷和楚宁都暗暗怕了他。
夜里,红烛摇曳,蓝璎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梳理长发,李聿恂洗漱完从后面盥洗室走出来。
蓝璎的心“砰砰砰”乱跳,想着今夜会不会又像昨夜一样,面颊不觉又红又烫。
过了会儿,见李聿恂没什么动静,她起身发现他正从柜子里翻出一床崭新的棉被,然后默默抱着棉被放到屋外隔间的罗汉床上。
蓝璎跟着走出去,呆呆道:“你要睡外面?”
李聿恂弯腰整理棉被,背着她,平静道:“我夜里打呼,早上又起得格外早,怕吵到你。”
蓝璎莫名鼻子一酸:“可这罗汉床又窄又硬,睡一夜起来,你的腰怎可受得了?”
李聿恂听得这话,心里一暖,满腔的不舍。
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无事,小时候我睡过用门板搭的床,比这还窄还硬,我照旧睡得香。”
蓝璎红着眼睛道:“不然,我睡这里,你睡里间大床。”
李聿恂双手捧着蓝璎的脸,凝神望着她,目光温柔如水。
“娘子莫做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等过一段时间……”
他忽然顿了顿,嗓音变得沙哑:“再过上一段时间,我不用起早,到时回里间陪娘子一起。”
蓝璎低下头,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月色寒凉,夜变得格外冷清,蓝璎独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动也不敢动。
隔着一座木雕屏风,李聿恂就卧在外间的罗汉床上,他睁着眼睛,同样不敢随意乱动。
他的心里有一千股一万股冲动,想立刻跳下罗汉床,奔回里间,将他的新婚小娘子搂抱在怀中,尽情感受她的体温和心跳。
可是纤云表姑的话在他脑中一次次回荡,让他心情复杂。
“郑芫说了,璎儿还小,身子骨还未长成,由不得你胡来。她答应不再逼你进学,但也要你答应她,好好爱护璎儿,在璎儿年满十七之前,管好自己,切不可叫她怀上孩子,损伤身子。”
“姑姑知道,郑芫这话说得很不讲理。毕竟你们俩个早就情意相投,暗地里好上了,这又才刚成亲。”
“可她也是为着你们俩个好,做娘的嘛,哪有不心疼自个儿家孩子……”
“西街刘老四家的大闺女,你知道吧?十三岁送去乡下给人家做童养媳,结果十四岁就大了肚子,后来那叫一个惨。一尸两命,鲜血淋淋,哎……”
李聿恂本也不是那种糊涂的人,他早知道,若是夜夜同榻,他迟早忍不住。可偏偏蓝璎又是个单纯无知的,什么都不懂,夜里总由着他摆弄,只她确实太小,他怎忍心下得去手……
分床的第一夜,两人各怀心事,各自难安。
等过了第二夜、第三夜、第五夜,两人早就相安无事,习以为常了。
对于李聿恂而言,夜晚睡眠充足,白日里杀猪也更有力气,生意跟着愈加红火了,也许再过几月,一日杀四头猪也卖得掉。
而对蓝璎而言,终于可以不用生孩子了,真是松了一大口气。
等家里人发现这一对新婚小夫妻夜里竟分床而眠时,大家的反应皆不相同。
王伯和王婶是过来人,对此事从不加评论,只当做无事般,照旧过着平淡的日子。
赵嬷嬷仿佛早猜到什么,说起这件事就忍不住乐呵,别提多高兴。
而楚宁却整日里惴惴不安,想着男女主人关系不和,这样下去,她这个更年轻的也是唯一的陪嫁丫鬟,会不会被拉去做通房……
如此一日过了一日,赵嬷嬷待李聿恂越来越和蔼,楚宁却待他越来越冷淡,只要李聿恂进门归家,她便立刻躲进自己屋里,轻易不出来。
三月初二,天气明媚,春暖花开。
李聿恂驾着一辆牛车,独自带着蓝璎去往桐湾村宋家庄。这是他们夫妇成婚后,第一次正式上门拜访结拜大哥宋仝。
宋仝是宋家庄庄主,同时也是桐湾村保正,他为人豪爽,自小便擅长舞刀弄枪,喜爱结交各种朋友,在江湖中名气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