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花此叶长相映,
翠减红衰愁杀人。”
吟完,他默然道:“记住没?”
蓝璎答:“记住了”
陈明楷这才转过身,沉沉望着她,朗声道:“娘子说你明日就要离开熙州赶赴京都,所以一定叫我过来看看你,与你送行。”
蓝璎坦然微笑,面容粲然,眼神明朗。
“我姐姐很好很好,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如若你敢欺负她,我便……我便去皇上跟前告你的状!”
陈明楷微微颔首,面容肃重,沉声道:“箱子是老师让送来的?”
蓝璎点头,他又问:“里面的东西,你动过?”
蓝璎晃着脑袋连连摇头,十分肯定道:“不、不、不,我没有动过,一次也没有。”
陈明楷望着她无声地笑,蓝璎也笑,心虚地笑。
两人默默站了会儿,陈明楷静静望着她,语气变得温和:“入了京,切莫再像方才那样子笑。”
蓝璎满眼疑惑:“为什么?”
陈明楷仍是静静望着她,暗哑着嗓音道:“因为璎儿你笑起来很是无邪。”
蓝璎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清风拂面,不知到底是该笑还是该不笑。
陈明楷望着她,眼神稍有些落寞:“我以为你及笄后会变得成熟,没想到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蓝璎无言以答,仍是傻傻地笑,无邪地笑。
陈明楷瞥见她手腕上的玉镯,又道:“娉婷既送了你玉镯,我便没什么好送的。刚刚那首李义山的《赠荷花》赠与你,只望璎儿可以永远天真快乐,永远不用体会愁杀人的滋味。”
愁杀人的滋味是什么?
深夜无眠的蓝璎绞尽脑汁地想,想不出来,只觉心里似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但又很快记起。
她怎会不愁呢,听姑母话里的意思,她似乎真得要被选入宫了。
能不愁吗?又一个失眠的夜……
两个月后,抵达京城的蓝璎顺利通过礼部复选。而后经宫中嬷嬷验身,便只剩最后的殿选。
正如同姑母所言,伯父蓝渭和伯母魏夫人为避嫌,一次也没见她。
殿选之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朱墙黄瓦、雕栏玉砌的宫殿群巍峨壮阔,映衬出碧空蔚蓝如洗。从集庆门进宫的秀女们顶着炎炎烈日在宫墙边鹅卵石道上依序排队等候进殿。
蓝璎站在队伍最末,心里反而不急,一边欣赏皇宫内的景致,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各色秀女。
过了正午,日头渐渐西沉,待选的队伍只剩最后八人。
进入偏殿暖阁等候面圣时,蓝璎忽然听到旁边三名衣饰华贵的秀女提到她爹爹的名讳。
“蓝溥的女儿竟然也敢来参加选秀,真是不知好歹。”
“是啊,真不知她如何一层层进入的殿选,州府里的那些人也太不会办事了。”
“她来不过是凑个数罢了,哼,等着吧,待会儿进殿面圣可有好戏看了。”
三名秀女围在一处边说边发出“噗嗤、噗嗤”的讥笑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使暖阁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话间,另有一名面容清婉的秀女走过去,低声问道:“三位姐姐,蓝溥老先生的女儿到底怎么了?为何如此说法?”
那三名秀女同时朝她摆手,其中一人面露鄙夷,忍不住道:“倒不关他家女儿,问题就在于蓝溥自己。那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我也是前几日听我母亲提起的……”
另外两人连连点头,跟着附和道:“对对对,我们姐妹二人也是听府里老嬷嬷说的。说这蓝溥以前恃才傲物,三番四次地忤逆圣意,还娶妓为妻……”
听到外人当众说起爹爹闲话,蓝璎本来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她作为亲生女儿也对蓝溥有着一肚子不满。
但当“娶妓为妻”四个字冲入耳内,不啻于一道惊雷乍然响起,蓝璎一个跨步直冲过去,用手指着那几名说闲话的秀女,高声叱道:“你胡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那几名秀女见她在殿里高声喧哗,吓得面色发白,瞬时都住了嘴。
很快走进来两名内侍,神情严肃地将暖阁里的八名秀女全部带进前方正殿。蓝璎跟随众人进殿,低头站在第二排,心情很是低落。
一个端庄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方才外面何人在喧哗?”
殿内顿时一片沉寂,过了会儿,蓝璎答道:“是民女。”
听得是“民女”而不是“臣女”,坐在高大宝座上问话的皇后不禁微疑,目光缓缓转向身边的建昌帝。
建昌帝眼神威历,还未开口,殿上的老内官立即尖着嗓音唱道:“康乐五年取一甲进士第一名蓝溥之女蓝璎,年十五。”
听到名字,蓝璎整了整裙摆,向前两步,福身行礼。
“民女蓝璎拜见皇上皇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建昌帝目光凌厉盯着她,沉声道:“抬起头来。”
蓝璎抬头,这才隐约看清宝座上帝后尊容,只觉皇帝威严可畏,皇后富贵逼人,二者皆高高在上,可敬不可亲。
皇后蔼笑道:“模样倒还周正,玲珑俊秀,只年岁偏小。看来蓝大学士续娶的那位夫人确实是个绝美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