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觞对此并不意外,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明夫人。这妇人瞧着再普通不过,一身丝绸锦绣的衣衫,头上珠钗环佩,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然而这样一个人,现在却竭力想要保护自己丈夫和儿子的命。
而一旁的风遇雪看着明夫人一腔孤勇,站在韩千觞面前的模样,突然就想到了她自己。
她方才是不是也是这般,无力又脆弱的,就站在明鸿和明思礼面前,奋不顾身,只为了保下韩千觞的命?
而韩千觞做了什么?
他只是一刀又一刀,扎在她的心口上。
风遇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可眼角的泪水却不禁滑落下来。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好恨,恨不得召出紫极弓,一箭射向韩千觞。
“你很有勇气,但也很愚蠢。”韩千觞看着明夫人,笑了笑道,他突然出手,一剑朝明鸿刺过去。
明夫人面色一变,她大喊一声“住手!”,突然将风醉秋推开,挡在明鸿身前。
她背对韩千觞,身体内突然幻化出一对翅膀的虚影,伴随着鸟类的啼鸣声。
韩千觞剑锋所指,被这虚影一挡,只得退开一步。
在场之人,就连明思礼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韩千觞不再急于攻击,反而慢慢说道:“我来之前便派人调查,明夫人十年前曾出门礼佛,归家途中却遇到妖兽攻击,家丁死伤大半,自己也昏迷多日,后来还得了健忘的毛病。”
明夫人面色微变,神色惨淡恐慌:“你闭嘴!”
然而韩千觞的神色却十分玩味。他似乎是在享受这一刻,残忍地将旁人不为人知的痛楚一点点道出来。
“你到底是失踪的明家夫人,还是旁的妖兽?嗯?”韩千觞又转头对风醉秋道,“还得麻烦风二小姐到房中拿来搜魂镜,照一照明夫人的原型到底是何物?”
跌坐在一旁的风醉秋听了韩千觞的话,如梦初醒,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朝屋内奔去。
明鸿哀叹一声,突然道:“不必了,我知道她不是我妻子。”
明夫人和明思礼同时一震。
“父亲!”
“夫君!”
明鸿趴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他艰难地抬头,看向明夫人:“那可是我朝夕相处的妻子,是不是换了人,我又岂会不知?当年初见你,本想虚与委蛇,想法子将你抓起来,为妻子报仇,谁知道竟一步错步步错。这两年,我真心待你,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待我们父子,既然如此你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
明夫人未料到如此,掩面大哭起来:“你妻子非我所杀,我见她时,她已经快死了,央我与你道别。我初化人形,实在好奇这才前来。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明思礼突闻此事,心中大震。十年前他也不过十岁,虽然觉得母亲和过去有些不同,但那个年纪,又怎会多想。
“怎么会……我母亲早已死了吗……”明思礼喃喃自语,一时之间心绪大乱。他经此一战,本就耗损严重,而受了这刺激,体内不属于他的三枚内丹,逐渐挣脱了他的掌控。
他突然觉得身上剧痛,痛苦地□□起来。
此时,风醉秋捧着搜魂镜跑出来,只见镜中光芒之下,可见明思礼四枚内丹的边界渐渐不再清晰,而明夫人在镜中却是一只通体红色的大鸟。
竟然是一只朱雀。
明思礼看到镜中画面,再受不了,突然大吼一声,他腹部骤然绽开金色光芒,自他身体内破体而出。
“主子,他内丹要爆了。”韩淼大喊一声。
韩千觞颔首:“都散开。”
明思礼的身体在痛苦地吼叫中渐渐消失不见,内丹爆裂所产生的力量瞬间将明府夷为平地。
韩府暗卫们四散而去,韩千觞撑起结界,风醉秋站在他身边,恰好也被护住。
在爆炸的掩护下,明夫人带着明鸿逃了。
爆炸过后,明府升腾起一片灰尘,四处都是滚滚的尘埃,只能隐约看到其他人的轮廓。
暗卫们猝不及防,也受了些轻伤,捂着胸口站在屋内咳嗽,有的人还吐了血。
韩千觞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古怪的不安。
他突然挥了一把袖子,将尘埃吹散,只见八名暗卫散落在各处,而有一个人却不见了。
“风遇雪呢?”韩千觞突然问道。
暗卫们沉默下来。
韩千觞神色危险地看向暗卫们,他闭了闭眼,按下心中怒火道:“还不快找。”
众暗卫一声不吭,开始四散寻找风遇雪。
韩千觞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瓦砾,面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他心知方才风遇雪是伤了心的,小哑巴嘴硬的很,但心却比谁都软。
她明明那么弱小,却总想挡在他面前。
听明家父子的口气,在他恢复意识之前,她曾奋不顾身的救了自己,而他看似毫不在意她的死活。
可其实方才他是在跟明家父子比狠啊,他有把握不让明思礼伤到她分毫,才会说那些话。他忌惮明家父子余下的内丹,那是他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抗衡的实力。
所以他急于把他们逼到极限,将明夫人逼出来。
他自十几岁起,便九死一生走过来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风遇雪什么依仗都没有,她的一切待遇取决于他的关注。他对她的冷酷,直接影响了暗卫们对她的态度,若没有方才的一切,无论是韩淼还是韩羽便是舍命,也会护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