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众奴婢瞧着四小姐蹦跳着出去了,齐声应和。
仆婢们渐渐散去,等画沉替楚玉音精心打扮了一个时辰回来,就见堂屋里只余福桃儿一个跪在那儿。
右臂的伤处虽不致命,滴滴答答地淌了半地血,也是积成了一小汪。福桃儿的身子晃了两下,几乎要跪不稳了。
才刚半坐下去,画沉便款步走近。
福桃儿压抑地咳了声,勉强客气地抬头招呼:“姐姐……”
却见画沉只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那眼神里的高傲和冷漠淡极,是个深藏不露的样子。
她不说话,福桃儿也就不敢再看。
静默了好一会儿,就听画沉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斥责道:“看来你是没把四小姐当正经主子,她叫你跪三个时辰,可不是在这儿歇凉懒坐!”
说完话,她看着福桃儿吃力难受地跪直身子,心底里才漫出点些许的快意。
哼,得主子青眼,就真以为能飞上枝头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命数。画沉如此想着,才又意态闲闲地款步离去了。
走的时候,她还特地叫了个小丫鬟过来看着。
就这么被监管着又跪了二刻,福桃儿只觉双膝麻木,失血带来的晕眩几乎要将她掀翻。
水雾慢慢在她细长的眼眸里集聚,却并不是全为了自个儿的遭遇。
炎夏已过,青砖地上的凉气顺着腿传遍周身。
这朱门高墙、深宅大院,她一个有名无实的通房丫头,又是这般无盐丑胖。这才一月未满,竟就遭来这许多嫉恨磋磨。说的出口的,先是烈日曝晒,又是鞭笞铜剪。
还有那些暗地里的零碎苦头,初来时,她也不知是吃了多少。
这还是老太太照拂,小公子尚算明主的情况下。若要落在三爷那院子,可不知会怎样呢。
分明她还没对任何人有实质的威胁,便已经这般难处,试想容姐姐若是进得府来……
不敢再朝下深想,福桃儿兀自捏紧了拳头,深悔当初没有多问两句。
“这又是怎么了?”楚山明迈进妹子院里,便瞧见了这一幕。
大公子平时看着温和儒雅,却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掌家人,这一声威喝,当即就叫看守的小丫头将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第22章.解围
见楚山明面色灰暗不善,答话的小丫头恨不得将头埋进肚里去,暗道画沉多事,偏让她倒了霉。
“下去吧,小姐回来,不必多言。”
那小丫头如蒙大赦,虽然心中疑惑,这么个丑胖丫头也值得大公子来问。但她也再不敢多瞧一眼,当即退下自忙去了。
“快起来吧,弟妹。”楚山明走到福桃儿身边,放缓了语气,“称你一声弟妹,可以吧。”
“大公子抬举,奴婢当不起。”
她的声音很细很轻,犹如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人心,叫听得人觉出其中不卑不亢之意。
楚山明上下打量这个丫头,愈发觉得她的样貌比起容荷晚实在是相距甚远。但她既然能引得五弟带着出府去城南,想来绝对不是个心思单纯之人。
跪了一个多时辰,福桃儿不愿在这人面前露出怯懦,起身之时便过快了些。
才刚站起,膝上便传来千虫万蚁噬咬的麻痒感,一个踉跄,便朝侧面摔去。
“小心!”一双有力的手掌接住了她,楚山明反应极快,正堪堪扶在她左侧腰际。
压下心底的慌乱,福桃儿睁开男人的手掌,忍着针刺般的难受,朝后退开了一大步。
“谢过大公子。”
“无妨。”
楚山明看着两人间近乎一丈的距离,心下怪异,这丫头的举动简直像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经商七载,他养成了极善观察旁人神色的本事。楚山明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福桃儿看。
只见胖丫头脸上似有潮红,那双拢在襟前的双手也不经意颤了一颤。
难道这丫头对自己有意?
楚山明突然间福至心灵,勾唇闪过一笑。
“晚晚的事,还请你们姐妹给我一点时间……”楚山明靠前一步,诚恳地诉说自己的重视,他从腰间解下枚淡黄色的蛇纹环佩,就要去拉她的手。
果不其然,福桃儿受惊似的朝后半退了步,那双细长的眸子不解又似责问得,皱眉朝他看去。
虽然眼型不美,这般盯着人时,却自有股婉约深沉。眸子很黑,胖鹌鹑似的,楚山明心中一动,无端觉得眼前这丫头竟让人生起了保护欲。
他失笑得垂首,暗道五弟口味原来这样独特。
泛着斑驳纹理的乳黄玉佩在男人手中静静躺着,他温和地看向面前瑟缩的胖丫头。
“我执意求娶晚晚,便你不是这府上的,往后也总是家里人。拿着,不许推辞。”
“公子还是……”福桃儿摇头正要推拒,就被他一把抓住腕子,翻过了手心,将那玉佩硬塞了进去。
怕争执退让会打碎了这价值连城的宝物,福桃儿握着玉佩,抿着嘴为难得立在当场。
“放心,这不是我平日带的。”楚山明又开口解释道,“也就是前两日一个京城友人送的罢了。巧云给的礼太轻,这份就算我这姐夫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