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gu903();张红英气得拍了桌子,田凤霞却突然把碗摔了,冲过来一把拽住了李学兵的衣领子,使足了力气拽着孩子往门外拖,“你给我滚!滚出去!你这个扫把星!”

周小娥就坐在李学兵旁边,她下意识的去拽学兵,但是拽了个空,然后就赶紧站起来想把学兵拉回来,可田凤霞像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学兵的腿都站不稳半躺在地上,却是一言不发。

刚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大哭起来,秀秀扶着小竹车的围栏坐了起来,她有点奇怪的看着地上的李学兵,觉得他很可怜,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僵持不过一会儿,反应过来的林建民上前挡住了田凤霞,一把从她手里夺下了学兵的衣领子,“二嫂,你怎么能跟个孩子这样!”

因为女儿的遭遇,田凤霞这会儿已经濒临崩溃了,她癫狂的指着李学兵,“林建民,你自己当好人,收留一个赔钱货就算了,还整这么个扫把星回来,托着一家人跟你一起倒霉!今天芳芳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我要你儿子偿命!”田凤霞声嘶力竭的喊着,天知道她今天找不到芳芳的时候,有多崩溃。

林建民欲言又止,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林建国夫妻和林建水跟田凤霞的想法一样,更不会说话,林有粮抽了口旱烟低着头,张红英看着林建民,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埋怨。

村子里过日子的人,不像城里一扇门关上,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家家户户墙挨墙房靠房,街坊邻居间最怕的就是结仇,李老栓的仇虽然是李学兵结下的,可李学兵是个孩子,李老栓对付这孩子那得犯人命吃官司,可恶心林家人却不需要多大动静,就能把林家人恶心死,就像今天芳芳的事儿。

李老栓就是给孩子弄了个糖人吃,可能下了点安眠药让孩子睡了一觉,这么短短的几个小时,林家上下都被吓了个半死,往后呢?

这种事儿不需要天天有,一个月一回就能把人折磨死了。

而带来这种恶心的人,正是李学兵,一个跟李家没有半毛钱血缘关系的孤儿,林建民善心大发要收养他,愿意被开瓢被虐待,可别人不愿意。

院子里一时静极了,大人们都不说话,刚子的哭声抽抽噎噎。

赶走李学兵好像是最好的方法,毕竟这只是个外人,可……林建民紧紧攥着李学兵的手,不管是为了死去的好友还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不可能不管这孩子。

刚子的哭声停了下来,院子里静悄悄的,每个人面前的饺子都没了热气,但是,谁也不在乎。

终于,张红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和碗,很小的动静,可所有人的眼睛都看了过去。

张红英看向林建民,叹了口气,“老三,不是妈狠心,人嘛,多大能耐办多大的事儿,这孩子太野我们这家圈不住,你要非养着他,那就分出去单过吧。”

不是上次拿钱出来吓唬几个儿子的试探,也不是商量的意思,张红英这次对林建民,是真的失望透了。

林建民愣了一下,抓着学兵的手微微松了一瞬,却在察觉到学兵想要挣脱的瞬间更用力的握住了他,然后他看了一眼周小娥,还有小竹车里两个裹得像粽子似的孩子。

他们这一房,是这个家里最不该被分出去的,但是今天,竟然是他们最先要被分出去。

林建民叹了口气,准备应下张红英的话,然而张红英却抢先开口了。

“之前分家,妈知道你们没有落脚处,这回让你分出去,大过年的也别说妈心狠,后山坡上你爷爷奶奶之前住的老窑洞,钥匙在屋抽屉里锁着,一会儿叫你爸拿了给你,那老窑洞,就算是妈分给你的家当了。”

这意思,根本就不打算拿钱出来。

林建民的爷爷奶奶,去世快十年了,老房子那窑洞年久失修,虽然还没塌,可能不能住人根本就还看另一种说法,哪里能算家产分出去。

张红英这么说,就是想逼林建民为了两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孩子和媳妇儿,放弃李学兵。

搁在以前,哪怕不是分自己,田凤霞肯定都会在旁边帮腔,可今天因为是芳芳,田凤霞一刻也不想跟李学兵这个扫把星在一个屋檐下待,就想让林建民领着这个扫把星赶紧滚蛋。

所以,张红英这么不合理的分家条件,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林建民也真的犹豫了,他什么苦都能吃,可是两个孩子连路都不会走,那点积蓄刚花了个底掉,年底的早点生意也不好做,如果真的就这么分出去,让老婆孩子都跟着他吃苦……

“妈,我们愿意听您的话。”说话的是周小娥,不是林建民。

所有人盯在林建民身上的目光都转向了周小娥,然而周小娥却是笑着的,“妈的安排挺好的,李老栓丧心病狂做得这都不是人事儿,我们分出去,省得大哥二哥一家子跟着担惊受怕,就是妈,今天晚上能不能先把刚子和秀秀留在您这儿一晚上,我跟建民把铺盖衣裳都搬到老窑洞去铺好了床,明天一早就回来抱孩子,您看行么?”

周小娥知道,林建民犹豫的原因,他不是怕吃苦吃亏,他是怕自己跟孩子受苦。

一边是良心一边是家人,周小娥不想让林建民为难,索性她来答应下来。

张红英都惊呆了,原本她以为就林建民一个轴脑袋犯傻,却没想到周小娥也是个糊涂蛋,还让自己帮她看孩子,看个屁!

“我不看,你这孩子奶都没断,我看不住!”张红英气坏了,一甩手回了屋,找到那破窑洞的门钥匙丢在了林建民脚下,“要分就快点滚,别再我跟前碍眼了!”

林建民捡起了地上的钥匙,跪下来给张红英磕了个头。

事情到这一步,没人再有胃口吃饭了,大家伙儿都散了,周小娥进屋去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棉衣棉裤也就身上那一套,柜子里顶多有点尿戒子和春夏的薄衣裳,夫妻俩最值钱的家当,也就是那一辆卖馅饼的三轮车了。

林建民自己先去老窑洞看了一眼,那里前两年老两口还当红薯窖用,门窗都还结实,就是窗户纸都被风刮烂了,林父用不知道哪儿捡来的破木板给钉死了,不透气,如果住人还是得找玻璃或者窗户纸换一下,院子里一地的狼藉,断树枝破木头还有不知道哪儿来的垃圾堆了一地,需要狠狠清扫一通才行,而且这老房子里根本没接电线,也没法照明。

林建民叹了口气,却一点也不后悔。

他在破烂堆里找了个带叉的树枝把窑洞门口的路大概拨拉出来一条,又把屋里放坏的红薯和没用的东西都搬到了外头,窑洞里好歹是空的,以前他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这窑洞里是有土炕的,估计是后来林父林母为了放红薯方便才给拆了,他还得把自己屋里的床搬过来。

真是困难重重啊!

可就算这样,也得搬。

林建民先是带着学兵,把他那张竹子做得小床用三轮车推到了老窑洞,然后又把自己睡的那张床板也一点的送了过去,好歹铺盖出来晚上能睡。

他这么一趟趟的折腾,林家剩下的人都在屋里,谁也没出来帮把手。

“腊月二十三祭灶的日子,你把他这么赶出去,真是……”林有粮有点愤怒的拿旱烟杆子在桌子上敲。

“我可没说让他必须今晚搬,他自己急着往外去,难道我还去拦他?”张红英也生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养出来林建民这么个傻子,还娶了周小娥这么个二傻子。

林建民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躺,反正铺了床铺,周小娥的嫁妆箱子也装好了,电线的事儿还得明天去村委会找电工想办法。

最后回屋子里看了一眼,他把两个孩子放在小竹车里放在了三轮车上,到堂屋门口跟张红英说了一句,带着周小娥和李学兵,离开了林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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