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秀兰一早起来就在家里张罗,云洁、郑碧芳、黄子芹三人不肯睡懒觉,起身梳妆打扮。吃了早饭,陈玉楼三个女子应庄主要求,再演一场戏,相应的事必须预先准备妥当。
云洁提议道:“这会儿我们出去把戴家店每个街头都跑跑,透透新鲜空气。”芮秀兰说:“好的,我们四个女人在街头巷尾谈谈说说,也是蛮惬意的。”
四个女子来到庙门口驻足,郑碧芳说:“祖师庵,里面有哪些菩萨?”芮秀兰说:“供奉的是太上老君。”“这里面有几个尼姑?”“道静、玄衣两个尼姑,玄衣小得很的,只有十六岁。她的命相一点都不好,家里人就把她送到这里做尼姑,枯守青灯,终身到老。”
黄子芹说:“一个女人被迫走到这一步,那是没办法的事。在我看来,世上有这么两种女人,一种女人身无长物,听从命运摆布;还有一种女人胆大妄为,本事超人,非要跟命运抗争不可。”
云洁说:“你黄子芹欣赏哪一种女人呢?”“唉,这不好说,女人从不曾学习过,自然没有过人的本领,说的叫她跟命运抗争,无疑是鸡蛋跟石头碰。做个女强人,前提是经过学习,有一定的本领,这才谈得上跟命运抗争。”
四人转弯向南走,邵流云正好出来,说道:“你们四个人在大街上跑,既然来到我家门口,进来玩玩。”郑碧芳摇手说:“我们想把戴家店每个街头都跑到,就不上你家玩了,下回到你家玩。”“你们在我家门口停一下,哪就不能呢?”郑碧芳笑哈哈地说:“流云姐姐呀,我们谈会儿就走,可不能驳你的面子。”
云洁说:“流云姐,你家不曾关个院落,关起院落,门口可就紧身(安稳)了。”黄子芹说:“她家有这个打算,只是暂时空在这里。”芮秀兰说:“石料难运,日后方便的话,她家院落还是要关起来的。”
郑碧芳说:“流云呀,我们向前跑了,你在家里忙呀。”四个人便走到南边街头。忽然发现猎狗正在追击一个野兔,那奔跑速度真够惊人的,不一会儿,野兔被狗子扑住,很快衔了回来。猎人获得一个野兔,往马车里一扔。
云洁拍着手说:“我今日望见狗子逮兔子,真的是头一回。”黄子芹说:“那兔子中了一箭,跑不快,如若不曾受伤的话,狗子是扑不到它的,它跑到一个地方,往洞里一钻。”
郑碧芳说:“我们往东边跑,迎着太阳走。”芮秀兰说:“早上的阳光不怎么强烈,那东边有个小宝塔。”忽然来了个疯婆子,嘴里骂道:“你们这些匹都来勾引我家男人,我要跟你们拼命。”黄子芹拿出凶婆娘的恶势,说道:“你骂哪个?看我撕碎了你的嘴巴,把你两个腿子全都打断。”疯婆吓坏了,急乎乎地逃遁。
郑碧芳笑着说:“还是黄子芹厉害,恶势一来,疯婆子吓得穿穿的,不敢再骂。秀兰,这婆娘怎得疯了的?”“她家男人韩文胜找了小老婆之后,不再理她。她缠住男人说话,挨了打,之后就疯掉了。”
云洁说:“女人遇到危机,不能化解,除了离家出走,闷在家里不得解脱,十有**会疯掉。”芮秀兰说:“女人到了那个处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是要命的。”
她们看到了小宝塔,欣赏了一番,便转身往北头走去。忽然走来冉红帆,说道:“你们把我们戴家店都转过来了,四个大嫂妈妈鬏都梳得四角整整的,头油抹得头发光光的,人见人爱。我冉红帆是个侉大妈,没有你们四个人会打扮。”
黄子芹说:“你冉红帆蓝褂子穿在身上像个少妇,还说自己不会打扮。唉,冉红帆结巴鬏梳起来,也是一种风度。”冉红帆说:“乡下人就梳梳,这不算什么讲究。走呀,到杨家场去看戏,说不定已经要演出了。”
芮秀兰说:“郑碧芳呀,咱们就去看戏吧,不能惶了冉红帆嫂子。”云洁说:“我们这就去戏场,走呀。”
冉红帆笑着说:“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可别要生气。”黄子芹说:“冉嫂子,你说吧,我们不生气。”“前日我和邵流云一起到庙镇买布料跟酱醋,望见三个恶婆谩骂你跟云洁两个,骂的话语恶毒不得了。”“是哪三个恶婆?”“刘志庸的小老婆冉菊花,张才良的三姨太苟秀琴、五姨太胡扣粉,这三个母老虎骂你俩骂跳起来,说一个黄狗匹,一个云狗匹,在外边胖(浮)流尸,死在大河里浪浪尸,漾青丝,乌鸦啄眼睛,苍蝇爬尸体,泛起大白蛆,钻来又钻去。……她们三人怎这么恶毒咒骂你俩呢?”
云洁说:“我们在大街上跑路,她们三人骂我们是女土匪不得好死,黄子芹一把抓住苟秀琴,我就抓住冉菊花的膀子,喝问她们为什么骂人,三个女人不但不收敛,继续谩骂。我喝道:住口!跪下来向我们认罪。冉菊花还在骂人,我手一扭,她喊没得命,不由自主跪了下去。我问她够再骂,冉菊花头点得像啄米,喊姑奶奶行行好,再也不骂了。”
黄子芹说:“我问苟秀琴够骂呢?她也喊我姑奶奶,说不骂了。胡扣粉拿脚想溜,云洁一声喝道,你再跑,就扭断你的腿子。她不听,我上去抓住她就拖回头,对她的腿子一踢,她双腿一弯,便跪了下去。我们走了好远,她们三个人仍然低垂着头跪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嗨嗨,我们不在庙镇,这三个恶婆倒凶起来了。”
冉红帆说:“下次,你俩到了庙镇,将那三个母老虎再收拾一下,看她们以后还凶不凶。……唉,正好赶上演出,郑碧芳、芮秀兰她俩后面有张长凳是留给我们的,我们赶紧坐上去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