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姝接到夫君马元义的信,公公逝世,作为儿媳妇的她必须尽孝道,不能不回家奔丧。她一走,手下便散去一半,只有一半不足留下坚守山寨。没过几天,芮后发布懿旨,凡不与当今朝廷为对,不论何方人马一律自由来去,非罪大恶极之徒均予以赦免,释放回家。这么一来,恐龙山也就归属朝廷,听凭调用。
忽一日,左胤派人接走聂双云,而钱春妹则被阚良接回家。钱春妹下了轿子,两个丫鬟一边一个将她缠进府里。家中总管弯腰致意道:“请小姐住进东房安身。”钱春妹一听,当即愣了,“自己怎在这里安身?这是什么说法。”她来到房门口,不肯进去。丫鬟说道:“钱小姐不要为难我们下人,请进里吧,这是老爷吩咐好的。”总管跑过来说道:“钱小姐你不进房间,我们下人只好跪下,直到你进了房间,我们下人才好起身。”
僵持了一会儿,钱春妹只得妥协,说道:“也罢,你们都起身吧,叫老爷到这房间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他说。”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阚良进了房间。钱春妹激动地说:“你个老头子,玩了我钱春妹两回,第一回在邱水伯府里以检查书目为名,说的奖给我手镯。过后我也就晓得你想娶我,我不好拒绝。这一回,你托人鬼话连天,偷偷地将我接到你家里。”
阚良说:“这样子,你听我说,目下我跟前没有内室,连小妾都没有,你应允了,就是夫人,府里的一切都是你掌管。你要是不从,阚良也没办法。不是说你拳脚功夫了得,你打死我阚良,阚良也不会喊一声冤。你从与不从,阚良只等你一句话。”
钱春妹站起身,跑来跑去,终于泄了气,缓缓说道:“阚良呀,你是钱春妹的夫君,钱春妹认了。不过,你岁数大归大,也得把我钱春妹当住真正的娘子,别要再怎么欺负我。”阚良喜出望外,上前就一把抱住钱春妹,将她推上了床。钱春妹说:“夫君,春妹**于你,礼仪办不办?”阚良点头道:“你今晚遂了阚良的心意,明日一准办了礼仪,绝然不会亏待你。”两人随后欣然共赴巫山。
翌日晚上,阚府热闹起来了。摆下十多桌酒席,阚良身挂红球,喜滋滋地招待客人。酒席散后,便行了拜堂大礼。当下席浩、丰变蛟、仲连堂等人叫道:“新娘子不要上洞房,阚司空你就把红盖头掀开来吧,好让我们在此的客人看看新娘子的芳容。”你一言,我一语,阚良招架不住,只得当众掀开钱春妹头上的红盖头。
哟,好一个夫人,肥硕硕的鬏儿大红头绳扎着,头上别了一圈红头绳。鬏儿插了凤钗。步摇、碧玉簪,上盖头发有一柄梳篦两边银色发卡。乌索索的头发油光可鉴。红花上衣,颈项里挂着一串翡翠项链,腰系浅绿色百褶裙。脸色红润,当然也涂了点口红。钱春妹展开嘴唇说道:“谢谢各位大爷前来捧场,小女钱春妹不胜荣幸。”
仲连堂说道:“阚夫人,你唱个歌儿给我等听听,供我们在场的人乐一乐。”钱春妹弯腰说道:“实在对不起诸位大爷,我钱春妹不会唱歌,只会哼几句乡里小调,不登大雅之堂。但凡背书、打拳倒是能弄几下子。”
席浩说:“新娘子要背书、打拳,眼下不适宜,我看改日吧。你们呀,也别要耽误阚司空的美好时光,就散掉吧。阚司空、阚夫人,在下告辞。”席浩这么一招呼,满堂的客人全走了。
钱春妹上了房间,正要卸妆,阚良走进来,抱住她吻了吻,嘻嘻说道:“喜娘怎把你打扮得这般漂亮呢。你晓得么,当我掀开红盖头的那一会,简直认不出你。”钱春妹幽怨地说:“你个老头子,我十八岁的姑娘就被你骗上了手,不认命也得认命。只是不晓得你事前说的话算数不算数。”阚良说:“瞎说的,我阚良说话从没曾丢人的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真正的男人讲的就是诚心诚意,虚头话绝对不能说,这是立身之本。”
钱春妹笑着说:“你别怎么表白,我钱春妹要看你后来。好话不能当饭吃,关键要看人的实际行动。取信于人,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这话我小女子也能说上几句。要是落实在实际行动上,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阚良摸着她的嘴说:“看来你有两下子,我阚良看人还是不错的。睡觉吧,明日你作为主妇,要给下人打赏,表明你亲近下人,赢得下人拥戴。”钱春妹点头说:“夫君,春妹听你的。”
十几天后,家佣跑进来禀报:“夫人,聂双云前来拜见。”钱春妹马上说道:“请她进来,好生接待。”钱春妹梳理好发鬏,用一根翠绿色发针插住,步摇、凤钗、发卡,还有大圆金坠,身穿深蓝色上衣,系拖地长裙,分明是个雍容的贵妇人模样。后面尾随两个丫鬟。见到聂双云,喜滋滋地挽住她,说道:“喝茶。”
对方恭敬地说:“阚夫人,双云前来拜见,不必给以大礼。”钱春妹说:“你不必自惭形秽,我钱春妹绝不会低眼看人,姐妹之情怎能丢在脑后。你请坐。”聂双云哀怨地说:“我在左家做了第二个小妾,第一个小妾是桑香香,我们两个没名分。好在夫人陈秀她善良,宽慰我。我聂双云栽在左胤手上,不认命也得认命啊。”钱春妹沉默不语,仔细看了对方,元宝髻,颈戴白色珍珠项链,脸上泛着一丝凄悲,穿大红织锦提花褙子,绣花褶罗裙,脚蹬绣花宫鞋。
聂双云起身要辞别,钱春妹死命拉住聂双云,说道:“你无论如何要在这里吃饭,否则,我们往日的姐妹之情就全没了。左将军如若对你有个三言两语,我钱春妹定然给你出气。……走走,上我房间里坐坐。”
聂双云进了房间,坐到宫凳上。钱春妹叫丫鬟送上茶来,随后也坐到宫凳上,说道:“我钱春妹被阚良骗进他这个房间,识破了他的用心,他说得好的,你拳脚功夫好生了得,眼下你打死我阚良,绝然不喊一声冤。……事已到此,弄得我左右为难,只得就范。老东西跟前确实没有女人,我也就幸运地做上了他的正妻。他的两个儿子、儿媳妇都比我岁数大,出口就喊我夫人。我也就死了心,不再有其他想法啦。”
聂双云说:“你幸运了,我可就惨了。左胤有夫人,有小妾,连上我就三个老婆。我怎得进了他的葫芦阵?你晓得的,那次打拳考核,他说奖励我一个手镯。其实这个手镯有个左字,一开始我粗心,以为刻的是个花,后来发现不对头,这还是黄子芹说的话使我起了疑心。梅山遭强人拦截,我受到重创。被人送到左府养伤,半个月后才见好。一天,左府家人陡然给我装扮,说是老爷吩咐的。左胤跑进房间,说此房间正是他的卧室。我问他怎么待我,他倒没隐瞒,照实说的,许诺我以后将我扶正,决不食言。我前思后想,别无他法,只好委身与他。”
钱春妹叹气道:“你我本想出征疆场,建功立业,如今都为人妇。至于往日郑园六个姐妹相聚之乐再也不会重现。”聂双云说:“那个时候,你们认我为头儿,我还就神气活现,哪想到原来只是人家的一个小妾。”钱春妹说:“伤感话不说了,以后常来我家玩玩。当然,我也到左府跑跑。这点自由还是有的,阚良、左胤他们俩毕竟不怎么死板,还是能够通融的。”
两人谈兴正浓,忽一个家佣送来一封信。钱春妹打开信一看,说:“双云,你来看这信。”聂双云接过信看了看,说:“原来是费司徒邀请我们到芮秀兰家里相会,说姐妹们相会,委托你通知十多个人。”钱春妹笑着说:“双云,你是我第一个通知的,望你务必在三月初三这一天按时到场。”聂双云说:“阚夫人你请放心,我双云到时不会爽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