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白马寺有两座,一座位于上东门外,乃是垂拱年武则天下旨新建,佛殿佛阁上百间,佛塔如林,有僧众上千,尽显皇家寺院的恢弘气象。
另一座位于神都东北方向,偃师渠畔,乃是北魏年间留下的古刹,垂拱年建造新白马寺时,朝廷也曾派工匠修缮过。
四月初的神都城郊外,春意盎然,广袤的田野青绿似海,成片的粟苗和麦苗葱郁惹眼,有农人散落其间精心照料。
城外四面八方的官道上,不时有鲜衣怒马的少年策马奔驰,也有官宦之家的马车队伍辚辚碾过,车窗帘子掀开,露出仕女们明媚的笑颜。
一支庞大的队伍从城北安喜门出发,往偃师渠白马寺古刹方向而去。
队伍里有明黄旗幡、扇盖,衣甲鲜亮的卫士手持画杆青龙戟,数辆以金玉装饰的四望车,说明这是一支皇室王公出行的队伍。
曹悍穿一身武袍,外罩薄甲,腰悬横刀,骑着紫燕游弋在队伍两侧,程伯献率领一百骑朝前开道。
陪同纨绔们出城游春这件事虽然轻松惬意,但安全问题还是不容忽视的,曹悍不敢掉以轻心。
享受着城外明媚阳光,带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风吹拂扑面,连呼吸似乎都变得自由了许多。
李重俊从前头跑来,勒住马,打量一眼曹悍,瞪眼道:“曹大哥为何不穿明光铠?佩绣鸾刀?”
曹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又不是打仗,把那些沉甸甸的玩意堆身上作何?”
李重俊理所应当地道:“帅气!威武!让小娘子多看你两眼,难道不好?”
曹悍嘁了一声,嗤笑道:“这个逼哥哥我懒得装!”
正说着,李隆基也拍马赶到,和李重俊隐蔽地交换一记眼神。
“曹大哥,我要跟俊哥儿赛马,看谁先跑到二十里外的偃师渠。我那两位妹妹年纪还小,也很少出门,我怕她们无人照料,可否请曹大哥上前陪伴在旁?”
李隆基拱手笑呵呵地道。
曹悍奇怪道:“不是还有衡阳郡王在吗?”
李隆基摆手道:“我那二哥也是个好武的,粗枝大条,能把自己顾好就不错了。他跟尚贤兄也是老相识了,俩人在前边嚷嚷着要比试拳脚呢!”
曹悍朝队伍前面望去,李重润正跟武延基谈笑风生,李林甫这个人精在旁边充当僚机,时不时插一两句嘴。
这厮学识广博,能说会道,脸皮更是厚到没边,曹悍把他带来,剩下的如何跟这些天家贵胄攀上交情,就看他自由发挥了。
程伯献和李成义,两个好武成痴的少郎拿着刀枪在那比划着什么。
武延秀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李裹儿的车驾旁,不知说些什么,逗弄得李裹儿咯咯直笑。
相王两位县主乘坐的马车落在后面,却是无人照管,只有两名婢女跟随在侧,也难怪李隆基不放心。
“行吧。”曹悍勉为其难的答应。
李隆基嬉笑道:“曹大哥跟我来,小弟介绍两位妹妹与你认识!”
“等一下,我跟小星交代两句。”
曹悍拔转马头朝后跑几步,叫过齐小星。
齐小星整日宅在家里,曹悍怕他闷坏了,特意带上他一起出门游玩。
这小子起初还不愿来,听到李裹儿也在,才像打了鸡血似的,一大清早起床打扮,换上一身蓝色绸袍,戴上丝质幞头,还骚包在腰间挂了一块玉。
结果曹悍带他拜见各位李家小王爷,见到李裹儿的时候,李裹儿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他,可把这小子打击坏了,又恢复成那副蔫头耷脑的颓废样。
“今天叫你来,就是让你认清现实。看到没,人家堂堂太子嫡女,将来的公主,出门有卫士保护,连你大哥我都是人家的臣子,你一介庶民凭什么惦记人家?
看到那小子没?他叫武延秀,受封西海郡公,皇帝的亲侄孙,东宫左监门正率,从四品的高官。这大周朝比他显赫的公子爷没几个了吧?瞧瞧,连他都得觍着脸讨好李裹儿,你在人家那里又算什么?”
曹悍劈头盖脸一通毫不留情面的训斥,齐小星满脸苍灰,眼睛里爬满几道血丝,紧咬嘴唇不说话,死死地望着前边李裹儿的车驾。
“唉,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将来等有机会,我自会帮你谋个一官半职,不该有的念想,趁早扔掉。我还有职事在身,你小子机灵,押后帮我看着点,有什么异常赶快来告诉我。”
曹悍交待了几句,又跟队伍后面的亲卫嘱咐一声,拍马和李隆基跑上前去。
齐小星怔怔望着前边,李裹儿趴在窗沿探出脑袋,和武延秀嬉笑打闹,那银铃般的娇笑声听在他耳朵里,无比刺耳。
一辆马车停在路旁,李隆基掀开帘子,牵着两位娇小娘子走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