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看儿媳的目光显出几分灼灼来:“越郎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早知道你俩能成一对儿,要我说,两年前就该把亲成了,说不准啊,我的孙孙如今也有一两岁了呢。”
周梨笑起来:“娘你惯会开玩笑。”
牛氏怕打扰她休息,再说了几句后,便出去了。
周梨躺到床上,如今平躺不是那样舒服了,她又换做侧躺的姿势。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闹腾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被胎儿踢了一脚的地方,柔声道:“再过四五个月,你就要出来了,也不晓得那时候你爹回来了没有。”
肚子又被踢了两三下。
周梨灵机一动:“这样吧,你要是能听到娘说话,那娘和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似乎是为了响应周梨的话,肚子再次被踢了一下。
“你踢一下就是你爹当真被抓来关了起来,踢两下就是他尚且平安,踢三下嘛……”周梨想了想,“踢三下就是他能在你出生之前回来。”
周梨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就感受到肚子上再次被踢,一下、两下、三下。
足足三下。
周梨兴奋起来:“当真吗?那好吧,娘就信你了。”说完,再摸了摸肚子,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休息。
京都那厢,鸿鹄楼内,沈越本在客房内看书,突听得门外一个店小二喊了一声:“各位进士老爷,邮信局送信来了。”
沈越一听,当即扔了书,跑去拉开房门,正好那店小二从他门口经过,他一把截住小二,看着他手里捏着的约莫十来封书信,问:“可有沈越的?”
店小二一封一封翻了一遍,没发现有他的:“抱歉,会元老爷,没有您的信。”
沈越心里闪过一丝失望。他二月份刚到京都时,便通过学政院里专为赶考举子设的邮信司给家里寄过一封信,四月时又寄了一封。
通过学政院的邮信司走的是专供官方使用的驿站送信,按道理来讲,可要比商人开的邮信局速度快得多,家里应该早就收到了才是,怎么连封回信都没有。
他想着,家里人本来就认不得几个字,或许就没打算回信吧。阿梨这几年倒是把寻常的字认得七七八八,但在书法的造诣上,那的确还欠缺了许多。
只是,大可以找人代笔嘛……或许他们嫌麻烦?
隔壁的房间门口,李方已经拿到自己的家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也不知他那家书上写的什么,他看完后,竟高兴得原地转了两圈。
沈越有些颓然,但还是颇为好奇:“李弟,是家中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李方见有人问,也乐得分享:“是喜事,我家娘子,在我走的时候就已怀了老二,如今出生了,是个闺女,闺女好啊,我这就去查一查,给我家闺女取个好听的名字。”
沈越也替他高兴,拱手道:“恭喜李弟,如今儿女双全,凑了好字。”
李方回道:“多谢沈兄,沈兄早晚也会有的。”他说完,兀自回房间翻阅典籍取名字去了。
沈越抿了抿唇,也回房间去了。他坐到书案旁,捏着书本打算继续看的,这会子却静不下心来了,看字还是字,怎么也入不了心。
他开始想阿梨了。
想起方才李方看信那兴奋劲儿,还同他说早晚他也会有的。
他会有的吗?那估计得等他回去后再努力了。
回想起临别前一夜,他与阿梨彻夜未眠,身上的汗水湿了干,干了又湿,第一次他挺丢人,可能也就几下吧,便死了。不知是自己的自尊心作祟,还是初偿爱河后发现其美妙之处,他开始荒唐索求。
想想还挺过分的,阿梨到后来已经显出一些疲惫之色,甚至还求了饶,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凡是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浑身的血液便都向着一处去了。
想着想着,鼻尖仿佛又闻到了她的味道似的,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大红色的剪纸梨花,放在手心细细地端详起来。这还是他们成亲那天,他闲来无事剪的。
一转眼,八月来临,周梨的肚子快圆成球了。牛氏和李氏看着周梨越发富态的身子,二人笑意容容。
“我是不是长得太胖了些,越郎回来只怕都不认得我了。”周梨摸着肚子道。
牛氏笑道:“怎么会?不过你这身子,外人看的话还以为怀了九个月要生了。”
“真奇怪,怎么会长这么胖?”周梨有些哭笑不得。
“指定是你身体养孩子,孩子比较大吧。”李氏道。
三人正在李氏这边的院子里一边做针线一边说着话,忽然,一群官差就着洞开的院门冲了进来。吓了三人好大一跳。
牛氏赶忙上前:“不知几位官爷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其中一个道:“我们是府衙来的,有人状告沈家村李氏一家私吞他人财物,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氏也走到跟前:“官爷,这话怎么说的,我们都是乡野人家,怎么会私吞谁家财物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领头的道:“误不误会,去府衙向知府大人说去吧。”
说着就要拉李氏走,也不晓得他们才进门子是怎么分清哪个妇人是李氏的。
周梨原本坐在屋檐下,看到如此场面就要起身,谁知,忽听得一阵锣鼓喧天之声由远及近。
众人皆是一愣。官差们面面相觑,这声音……像是官府的报喜锣鼓。
一个官差当即跑到门口够头一看,就见一对人马,左右举着回避牌,衙役们腰上扎了红绸带,簇拥着中间一顶红顶轿,正朝着这边走来。“头儿,好像是省府的报喜队。”
为首的官差一惊:“省府?报喜?”跑到门口一看,那回避牌上,不似官员出行用黑漆木写着“肃静”和“回避”,而是用红漆木写着“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乖乖,这村子有人中状元榜眼探花了?
他忽而想到这隔壁家子似乎就出了一个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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