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在中心弄堂门口,招呼道：“这车就能开到这了，你自己走进去吧。”

乔雨薇一下车，便感受到一股衰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像那个司机说得一样,弄堂里的住户基本上都已经搬走了,街道上空空荡荡，除了几个晒太阳的老人，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了。

乔雨薇在巷子里徘徊了两圈,果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老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不时交头接耳的议论一两句，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乔雨薇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个老人朝她招了招手，问道：

“囡囡，你是不是找不着路了？”

或许是因为寂寞了太久,不等乔雨薇回答,他们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咱们这个弄堂,以前也是很光鲜的,住的人很多,一到了太阳天,四处都是晒起的衣服,还有能干的婆婆起摊子卖面条，可惜喽……”

“人都走光了，就剩我们这几个念旧的老人了，听说是要修那个什么商店,才叫他们统统搬走的。”

“钱给到位了嘛，一个个搬得比什么都快……哎，不像以前了,漂亮的姑娘小伙，我们这里也多得是，到处是年轻人。”

乔雨薇静静的听了一会儿，他们才陡然想起她的存在一般，问道：

“囡囡，你来我们巷里是做什么的？”

乔雨薇将手里提着的果篮放下，乖巧的笑道：“阿婆，我有个小学同学以前住在这，好久没见面了，想过来看看她。”

“那你多半是找不着了，我们这里的人都搬空了，”阿婆眯起眼睛，“喏，那一户，家里人都没了，前两年还来了个女儿给搬空了。”

乔雨薇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心中便是一凛。

阿婆说的那一户，似乎就是汪芷曼家的方向……

乔雨薇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将汪芷曼家的门牌号报了一遍，满是惋惜的问：“阿婆，这家人也搬走了？”

她没说门牌号之前，几位老人的态度都很正常，只当她是个迷路了的小姑娘，但她刚说完汪芷曼家的门牌号，他们的脸色就是一变。

“302那户是你同学？”

半饷，才有个老爷爷开了口，他扶着拐杖，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乔雨薇，忽然笑了一声。

“囡囡，说谎话是要被狼抓走的，”老爷爷上下打量着她，“302读的就是巷头的菜小，我在学校里教了几十年的书，倒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一号人。”

乔雨薇随口扯的理由，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上汪芷曼的老师，一下就将她给戳破了。

“小黄鱼，快给我加个设定，”乔雨薇呼唤她的系统，“就设定成汪芷曼的小学同学，读了一年转学了的那种小透明。”

小黄鱼痛苦的说：“宿主，这我加不了，汪芷曼本来就是配角了，这爷爷更加是配角中的配角，在数据库里就是一个李老师，你让我怎么加？”

“你就没有哪次是靠得住的，”乔雨薇感叹了一句，“算了，晚上吃红烧猫肉吧。”

她和小黄鱼沟通的这几秒钟里，那老爷爷已经将她打量了三个来回，现在正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来巷子里偷东西的小贼。

“我读了一年就转学了，”乔雨薇镇定的说，“李老师，我成绩一般，您不记得我很正常。”

李老师本来已经确定她不是汪芷曼的同学，但被她这么一叫，又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一届学生少说也有几百人，他不记得实属正常。

“这样啊，”李老师又换上了一张笑脸，“那是老师误会你了，不过，这次你回来，不是要找曼曼吧？”

李老师的目光不似刚刚那样浑浊，一下子有了精神，仿佛一只苏醒的鹰。

乔雨薇隐隐感觉，这位李老师应该知道些什么。

她环顾四周，从对面的报刊亭里买了些果脯和鸡蛋糕，顺便借了一条小板凳，放在了李老师身边。

“李老师，阿婆，吃点果脯，都是软和的，好咬。”

乔雨薇向来擅长攻心，很少有人招架得住她的笑容和恰到好处的关心，然而，今天她的方法却失效了。

刚刚对她和颜悦色的阿婆哼了一声，说：“来找302的，我可不敢吃你的东西。”

李老师倒是拈了个果脯慢慢咬着，半天不说一句话。

乔雨薇很有耐心，她认定的事情，不论有多困难，都一定会完成。更不要说，她今天想查的事情，看见阿婆这个反应，就算是摸到了门道。

“阿婆，我刚刚在对面买来的，你亲眼看见的，哪会有问题？”乔雨薇循循善诱，“我还没去过曼曼家，他们就搬走了，真可惜。”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你没去过，那是你幸运！”阿婆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她家的东西，吃了会得病。”

“你跟别人胡说什么，”李老师终于开口了，却是下的逐客令，“曼曼早就搬走了，你去别处找她吧。”

那双鹰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乔雨薇不得不站起来，对他们鞠了一个躬，笑道：“那我先走了，李老师，有时间再见。”

“快走吧，用不着你们逢年过节来看我，”李老师哼了一声，“走走走，没一个有出息的。”

乔雨薇将她带来的果篮留下，转身出了中心弄堂。

她出了弄堂之后，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旁边的菜市场找了一家甜点铺，点了一碟红丝绒蛋糕，施施然的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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