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通常情况下,单于庭大帐所在之处方圆五百步,要么全是单于庭本部的护卫。
而在战争中,左、右贤王两部分也很难有机会参战。
为了不让对方杀了冒顿,然后成为新的单于,左右贤王二人都必须紧紧跟在单于大帐边,监督、威慑对方。
这样一来,能大概率参与战斗的,也就只剩下白羊、楼烦、折兰三部,以及其余的八个附属部族。
那问题又出现了:白羊、楼烦、折兰三部,再加上附属八部族,共十一个部族,就意味着有十一位王。
要是十一个部族都一股脑压上去,大家伙听谁的?
再者:光是白羊、楼烦、折兰三部,就是六个万骑,满编三万六千人了。
除了云中城那样的刺猬之外,整个已知世界,能让这三个部族的三万多骑兵集群吃闭门羹的地方,一个手指头就数的过来。
而且基本全都在长城以南!
很显然,马邑并不在那几个坚城的范围内。
所以攻夺马邑一战,在匈奴这边的状况已经很明显了。
作为大boss,单于庭本部的十二个万骑会留在后方,充当一个类似中军的角色,或者掠阵的作用。
左右贤王部出于政治考虑,也要留在后方。
至于冒顿征召的八个附属部族,则大概率会打打下手,在侧翼查探情报、遮蔽战场,顺便扫荡一下城外的村落。
而攻城的主力部队,当仁不让的落在了匈奴的三驾马车:白羊、楼烦、折兰三部身上!
关于这一点,哪怕冒顿还没有做下部署,甚至大军还没在南池征集完毕,参战部族的头人也大都心里有数。
在这种情况下,楼烦王作为必然参战的三部之一,特意送来了韩王部从武州进入汉室的消息,自然也由不得冒顿多想。
楼烦人,可并非是匈奴的专利!
在汉室的北方边界,恰恰就在马邑以南数十里,便屹立着一座汉人的城池。
那座城池的名字,就叫楼烦县!
甚至冒顿心中都清晰的知道:那座楼烦县里的汉人,和如今匈奴的楼房部族,在百余年前是一个整体!
只是当时,汉人出现了一个英明的赵王,用游牧民族最擅长的方式,将古老的楼烦国给击溃。
楼烦王国灭亡后,残存的楼烦人也和历史上的月氏人一样,分成了两部分。
其中一部分,是由楼烦王国的贵族组成;这部分人由于担心被斩草除根,便北逃到了草原。
由楼烦平民百姓组成的另一部分,则选择留在原地,与赵人一起生活。
北上草原,逃离赵国势力范围的那部分,便是如今匈奴楼烦部族的祖先。
而愿意留在原地,与赵人一起生活的那部分,则是如今汉室楼烦县内所居住的汉人的祖先。
按理来说,这两部分楼烦人可谓是同宗同源,属于地道亲戚,哪怕不能好的穿一条裤子,也起码不至于成为敌人才对。
但现实情况却是:汉楼烦县内的楼烦人,恨不能撕碎匈奴楼烦部族!
因为在楼烦县的汉人看来,如今草原的楼烦部族,是那些平日里只知道打压子民,最后却抛下子民,自己逃跑的小人之后代!
反过来,草原上的楼烦部族,也同样对汉室楼烦县的楼烦人咬牙切齿。
这就好理解多了。
往上数一百年,老子是你的主人!
居然敢质疑主人?
你们这帮肮脏的奴隶后代!
就这样,两个明明同出一宗,同样以游牧为生、齐射为技能,甚至信仰同一个神明的亲戚,结成了死敌。
楼烦部族和楼烦汉人之间的茅盾,在草原上也是妇孺皆知的饭后杂谈。
现在,草原楼烦部族的头人,在本部族基本确定参战的情况下,来到冒顿面前说:单于,我们应该打马邑方向
冒顿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一旦马邑城破,那在之后的半个月之内,楼烦部的两个万骑,就将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在汉楼烦县被夷为平地之前,就算是冒顿,也不可能把这帮杀红了眼的楼烦人拉回来。
这也是过去这十几年,冒顿几次三番率军南下,却始终不从马邑方向进攻汉室的原因。
因为在匈奴人的信仰中,月亮是否残缺,便是判断出征是否吉利的重要参照。
通常情况下,匈奴人都习惯月圆而出,月亏而退,刚好半个月时间。
匈奴骑兵的干粮储备,基本也就能维持半个月。
在这种情况下,冒顿实在不敢让草原的楼烦部族,在汉人的楼烦县城下滞留半个月以上。
楼烦县再破,那也是一座城池,里面住着汉室绝大多数楼烦遗名的后人,战斗力丝毫不亚于草原的楼烦部!
而匈奴军队基本都是骑兵,并不擅长攻城,就算花费半个月,楼烦县也几乎不可能从外部告破。
至于过去屡试不爽的从内部急迫,在楼烦县也完全没有可操作性。
楼烦县内,就算是最卑鄙的人,也不可能被草原上的楼烦部族给收买!
再者说了:匈奴骑兵集群最主要的战略优势,还是在高机动性。
即:我想打就打,想跑就跑。
这儿打一枪,那儿射一箭,汉人笨重的步兵根本防不胜防。
可要是让楼烦部落一股脑囊在楼烦县外,半个月不挪窝,等汉人的步兵反应过来,楼烦部几乎必然会陷入包围。
作为单于庭极为依赖的三驾马车之一,楼烦部对冒顿而言,可谓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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