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7章 必有一战(1 / 2)

“陛下召臣,可为南越之事?”

未央宫内,已经在大将军之位做了半年多的柴武,正在清凉殿后的演武堂,接受刘弘的召见。

至于‘因为南越的事召见自己’的猜测,也怪不得柴武爱多想,实在是刘弘这几日的操作,让柴武闻到了一股堪称刺鼻的火药味!

先是在那次关于‘鲁儒到底是不是道德败坏’的讨论会之后,刘弘于北阙昭告长安百姓:故太中大夫陆贾出使南越期间,与南越达成的所有外交成果通通作废!

在公布这则消息的同时,刘弘甚至还顺带着又踩了儒家一脚。

——正武十年到来以前,凡鲁儒出身的士子,通通不予录用!

至于具体的说辞,更是严厉到汉室从未曾出现过的地步:鲁儒教士,不教以诗书;特许鲁儒士子精研诗、书十年,以明家国大义!

鲁儒如此,作为本家的儒家,自然也是没能摆脱连带关系:凡习儒之士子,无天子特诏,不得为长吏!

这里的长吏,便是通俗意义上的‘某一部门一把手’,高到三公九卿,及名下有司属衙的主官,低到地方郡县主官,如郡守、县令,乃至于县级政府内部的某一小部门,如捕头这样的职务,都能被统称为‘长吏’。

在这样一则诏书颁布之后,可以说五年之内,但凡履历当中带‘儒’字儿的士子,恐怕都只能在刀笔吏的位置蹉跎时光。

至于传说中的天子特诏,也已经有了第一个幸运儿——尚书令,贾谊。

不出意外的话,在这五年的‘禁令’期间,贾谊,应该就是儒家唯一一个身处政坛,且能为一司之主官的独苗了。

刘弘对于陆贾、鲁儒一门,乃至于整个儒家的严厉措施,自然是在长安乃至于整个关中,都掀起了不小的舆论。

但对于柴武这样一个武人出身,且基本没有履政经历的大将军而言,文学界发生的这件大事,顶天了也不过是‘回家路上踩到了块石子’的性质。

真正让柴武嗅出火药味的,还是刘弘之后的操作。

——在陆贾回到长安的第七天,刘弘便向南越派出了新的使者!

坊间相传,这位新使者前往南越,只带上了两个任务。

一:让南越王赵佗就‘蛊惑陆贾’一事,给汉室一个说法!

二:在旧有的外交协议作废的前提下,重新以去岁,淮南王刘长惩戒南越一战为主题,就南越‘祈和’一事,达成新的协议。

如此刚烈,又如此不留余地的言辞,是汉室在过去对待南越问题时,从未出现过的!

按照此时汉室的普行价值,无论谁受到这样严厉的职责,都不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必然会做出一些不那么温和的举措,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所以在长安绝大多数人看来,在那位平阳侯家族出身的新使者抵达南越,向南越王赵佗传达了刘弘的诉求之后,新一轮的征越大战,恐怕就将拉开帷幕。

所有人都觉得,赵佗绝对不会任由汉室如此欺负自己!

但如果说,长安有那么一个人,认为赵佗短时间内断然不会再反的话,那这个人,无疑便是如今的长安中枢,仅存的开国功侯:柴武。

或许对其他人而言,南越王赵佗,是一个坏到脚底流脓、青面獠牙,又暴躁易怒的恶来!

至不济,也得是个杀伐果断、野心勃勃的枭雄。

但对于柴武而言,赵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是再清楚不过。

——始皇帝在时,赵佗唯唯诺诺;二世临朝,赵佗毁道绝涧,选择做缩头乌龟;一俟汉立,赵佗马上重拳出击,在岭南称帝!

结果陆贾过去好言相劝两句、明里暗里威胁几句,赵佗就跪了。

之后也一样——无论是孝惠皇帝时期‘行文用制、出入称警’,还是吕后时期的黄屋左纛,都被陆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孺给化解。

说白了,赵佗对如今的汉室而言,就是个苍蝇。

关东诸侯或北方匈奴出了问题,赵佗就跳出来悍然称帝;待等汉室腾出手来,把注意力投注到岭南大地时,赵佗又能顺着陆贾的台阶连滚带爬的下来,北面而称臣。

当然,这其中可能也不乏‘试探汉室虚实、态度’的意味在其中——前年太皇太后驾崩,赵佗前所未有的‘没顺着陆贾送上的台阶下来’,就很有可能是他觉得自己行了。

尤其是在此之后,周灶率长安十万大军征越,却连赵佗大军的面都还没见着,就已经有一半以上的部队失去战斗力。

征越一事,最后也是无疾而终。

这才给了赵佗‘我觉得我行了’的错误认知,并史无前例的‘称帝一年却还没有向汉室道歉’。

但在去年的齐悼慧王诸子之乱中,淮南王刘长带着淮南国兵三万,就是把赵佗麾下的‘前秦锐士’杀了个丢盔卸甲!

若非岭南的地形不利于进军,也不好保障后勤补给,朝堂又没有给刘长‘覆灭南越’的授权,只怕在去年,刘长就将兵指番禺城了。

有了这么一遭‘被随便一个关东诸侯一顿胖揍’的体验之后,赵佗应该能明确的认识到:自己对于汉室的综合实力,以及汉-越双方的实力差距,出现了明显的错误预判。

原因很简单:算上燕、代、赵、齐、梁、楚、吴等诸侯国,汉室在整个关东,还有七个与淮南国实力相差不多的诸侯国!

这八个诸侯国,其中任意一个得到汉室中央的鼎力支持,南越都无法抵抗。

而在面对八个能独自揍傻南越的关东诸侯国时,汉室中央却能做到威压四方,关东诸侯绝无反心!

就算去年齐王一脉先后出了父子两个胆儿肥的,最终也是被长安轻松化解。

——起码远在岭南的赵佗,会认为去年的叛乱,长安应对的轻松加写意。

这样一来,问题就简单了。

做个简单的数学比较,赵佗就能发现,在综合实力方面,南越<淮南;淮南≈燕≈代≈赵≈齐≈梁≈楚≈吴;燕+代+赵+齐+梁+楚+吴大概率<长安。

最起码,关东诸侯中最为强大、富庶,能在造反时拉起二十万人队伍的齐,是绝对小于长安的。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赵佗大概率会清楚的认识到:汉室还是很强大,强大到了南越无法抵抗的地步。

起码短时间内,南越对长安的恶意毫无招架之力。

在这种情况下,赵佗又怎么可能敢对长安的举动说不,又怎么敢继续一意孤行,以称帝这种行为挑战汉室的底线,从而引发新一轮的汉越大战?

别说周灶再跑一趟南方了,光是与南越隔五岭相望的淮南王刘长,就能让赵佗睡不好一个安生觉!

所以在刘弘再度遣使者往南越交涉时,柴武一度认为:赵佗恐怕会答应刘弘所有的请求,放下所有的尊严,以换取暂时自保。

但紧接着,长安城内的氛围就陡然一变,再度展现出了去年开春,全民动员准备战争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