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9章 口蜜腹剑(2 / 2)

gu903();“若非如此,朕恐抱愧终生,纵九泉之下,亦不敢面高皇帝之灵矣”

见刘弘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样,众人虽有些疑惑,也只得开口宽慰道:“此皆陛下之德,先祖之佑”

怎料刘弘话头一转:“朕言与代王移居睢阳之事,未知代王可筹措妥当否?”

嗡时间,众人皆噤口不言,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实则均竖起耳朵,等候刘恒的回答。

移封代王为梁王?

此事,还从未听人说起啊?

听陛下这意思,此事还由来已久?

就见刘弘稍一叹息,便语带萧瑟道:“岁初,吕氏逆贼为祸长安,虽为朝中老臣所镇,然陈、周二贼自此起势;哀王更以兵叩关,险颠覆吾汉家宗庙社稷!”

心有余悸的说着,刘弘面色稍一暖:“幸有代王得在,方式哀王之贼念未得成行;朕得保宗庙,代王之功,朕时刻不敢或忘!”

“待诸事毕,哀王归国,朕恐关东诸侯复行哀王事,便曾以移封之事言与代王,欲以代王镇关东门户。”

“怎料朕一时之怠,齐悼惠王诸子复起兵于关东;硕大梁国勿王守土,叛军一路无阻以抵睢阳城下。

“若非大将军率军出关,固守睢阳,只恐此刻”

说到这里,刘弘逐渐哀伤的语气陡然一厉。

“齐王一脉,尽皆逆贼矣!”

咬牙切齿的环视着殿内众人,刘弘不容置喙的判决了齐王一门,在刘氏宗亲中的判决书。

“待乱至,齐王宗嗣,必不复存!”

看着刘弘凶神恶煞,恨不得真要生吃刘肥一家子,众人自是惶恐一拜:“伏唯陛下作威作福”

见众人毫无异议,刘弘方才安下心来。

一家诸侯,先后两代君主,在短短半年之内两次反叛,武装对抗中央!

这种事,别说是发生在汉朝了,哪怕是发生在号称网开三面、泽及鸟兽,距今还要早一千多年的商汤一朝,也必然是十死无生!

即便刘弘是穿越者,也无法接受如此赤裸裸的家族谋逆传统,在自己的政权时代传递下去。

所以齐王一门,注定要在三世齐王刘则手上断绝宗祠,且绝无存亡断续的可能。

话虽如此,但具体操作起来,此事也不是绝对的名正言顺,绝对的畅通无阻。

历史上,帝刘恒在淮南王刘长谋逆,人证物证确凿的前提下,将其流放蜀地,最终让刘长饿死在囚车之上,是个什么结果?

前后足足十几年,那首儿歌从未消失在长安街头: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g;兄弟二人不相容

为了洗清自己馋淮南国国土的嫌疑,刘恒最终甚至不得不将淮南国国土,连同周边一圈,都封给刘长的儿子们封刘安为淮南王;刘勃为济北王;刘赐为衡山王;刘良为东成侯。

刘恒这还只是杀了刘长一人,而不是杀全家!

也还不是刘恒亲手杀的!

如今,悼惠王诸子同样是谋逆,如果刘弘真想当然的直接废黜齐国,化为郡县,将悼惠王的十一个儿子统统杀死,那会有怎样的结果?

只怕关东诸侯一时间都将同仇敌忾,合力阻止长安发来的所有命令进入国土!

说白了,继承秦法而设立汉律的汉室,于秦最大的一处不同,就是秦法度严苛,而汉律法度严明。

严苛严明;一字之差,便使秦二世而亡,享国不足十五载;汉传延足二十余世,坐拥江山四百余年。

究其根源所在,便是相较于秦法的冷酷无情,汉律多了一丝人情味,多了一丝包容,和可商量的余地。

即便到了后世,华夏社会仍旧难以摆脱其人情社会的实质;更何况是这两千年前的汉室?

归根结底,汉室的时代化背景,根本不具备完全法制的条件,而是更适合在法制的原则性基础上,施行适当的“人制”。

就如同后世妇孺皆知的杀人者死,在汉室,却有一则例外:为父母双亲、宗族友朋报仇血亲者,可酌情减轻责罚乃至于免除责罚。

再比如:后世绝无商量余地的违法犯罪,在此时也有一些变数:犯罪动机是什么?

如果是贪图财物而偷盗,自然是剁手跺脚;如果是生活所迫,虽也难逃责罚,但终归有些同情分在,还有转圜余地。

可倘若是家中贫困,父母病卧,儿女出于孝心而无奈偷盗,以偷来之物呈于父母病榻之前,再坦然自缚于官府外,那非但不会被治罪,反而会被官府当成典型大肆宣传,成为百里八乡有名的孝子!

在汉室成为孝子的回报,自是不用赘述;就连那家被偷盗的受害者,都可能会为了名声,大方撤诉。

官府也会为了显现自己的担当,而拨出钱款赔偿受害者的损失。

在这样的汉室,百姓可以接受法律被破坏,甚至可以接受秩序被践踏,但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亲人之间自相残杀。

现在,刘肥的儿子们正耀武扬威,带着几十万人马在函谷关外兴兵作乱,百姓自会咬牙切齿的说:害得大家都没好日子过,刘肥的儿子们不得好死!

但等战争结束,十几辆囚车排成队驶入长安城,百姓又会怎么说?

哎呀,这就要断了香火呀?

太残忍了

陛下,都是亲戚,何必这么苛刻呢?

不会有人记得那十几辆囚车里的,是祸乱天下的逆贼,是导致天下生灵涂炭的凶手。

人们只会记得:那十几辆囚车,将刘肥一家所有的血脉押进了长安,并等候天子的制裁。

真到了那时,刘弘怎么办?

要做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大义灭亲?

这还只是民心民意的考量。

宗亲内部会怎么想?

关东诸侯会怎么想?

只怕这边刘弘还没开口,关东就要涌现出无数儿歌了

出于这些目的,刘弘才组织了这场家宴,以试图在宗族内部,对齐王一脉的处置结果达成共识。

这从与会众人的身份,就能看出端倪。

代王刘恒淮南王之兄;刘郢客楚王之子;得侯刘广刘濞之弟;刘遂、刘不疑赋闲宗亲。

虽只寥寥几人,却将刘氏诸侯尽数包含在内,宗亲中各类团体都有代表出现。

只要与殿内这几人,就诛杀齐王一门达成共识,那刘弘就不用背负相残宗亲手足的污名了。

代王太子遇刺,可以往齐王一家头上扣;这样一来,代王、淮南王与齐王一门就是血仇,力主诛灭,就是顺天应命,顺理成章。

楚王在宗室内辈分最高,只要刘郢客代替楚王点头,就等于刘氏内部高层就此事达成共识。

刘濞算刘氏旁支;刘广替他哥点头,就等于其余宗室诸侯同样无法忍受齐王一脉。

再加上刘遂、刘不疑代表赋闲的宗亲点头,就可以促成刘氏宗亲,除天之刘弘外皆请诛齐王一脉的局面。

如此一来,齐王一门被诛,就不再是刘弘相残手足,而是齐王一门恶赢满贯,以至于到了整个刘氏宗族都无法忍受的地步!

到了那时,刘弘再上演一出三请三辞,然后挥泪杀一户口本,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百姓也会思考:所有亲戚都恨到想杀他们,这齐王一门,究竟得有多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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