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
“警!警!!!”
短暂的混乱过后,未央宫墙头已被强弩都尉部卒所塞满。
宫墙内侧,更是竖起一架架木梯,将提前进入宫内枕戈以待的军卒源源不断的送上宫墙。
待未央宫北宫墙上形成‘一垛三卒’的防守密度时,仍旧有近五百军卒留于宫墙之下,列队整齐,随时准备登墙作战。
每隔约百步距离,更是有一架架床子弩被推到墙沿,绞盘转动发出的刺耳响声,顿时令火药味浓烈起来。
“唔!”
一声震天般的齐喝,将宫墙外的气氛推向窒息;不知是不是巧合,缓缓毕竟未央宫的北军士卒,亦是被这声轰鸣叫停般止住脚步。
未央宫北与戚里在内的城北之间,只有一条藁街相隔;即便是将未央宫宫墙外约五十步的‘禁区’算上,双方之间的距离也不超过百余步。
准确的说:此时此刻,无论是宫墙外由周勃率领的北军一方,还是宫墙之上包围未央的强弩士卒,实际上都已进入彼此的远程攻击有效射程之内!
——百余步的距离,即便寻常弓弩射不到,起码大黄弩和床子弩,是能轻轻松松够到的!
可即便是在这‘有效射程’之内,双方也十分默契的没有‘开火’。
“来人止步!”
梆!!!
随着宫墙上响起一声高昂的嚎喝,两支手臂粗,约丈长的巨大‘弩矢’从宫墙上的床子弩中射出,精准的斜插进距离叛军约十五步的藁街之上。
“未央者,天子居所也!持刃攻,皆以谋逆论!”
“速速退却!!!”
又是那道熟悉的吼叫声,在那两支弩矢剧烈抖动声的伴奏下,响彻于未央宫北阙。
但很可惜,这道义正言辞的呵斥,其意义与后世影视剧之中警察追逐歹徒时,不时发出的‘站住’如出一辙。
“墙上何人?”
同样粗狂豪迈的声音从宫墙下响起,只见人群之间,一老将跨马缓行上前,左手持缰,右手,则是高举着一枚玉制虎符。
待看清那老将面容,轮值宫墙之上的将官再也无法淡定,对身旁亲卫小声交代几句,待亲卫退去,方靠近宫墙边沿。
“在下司马门卫尉栾布!”
不卑不亢做下一个极其简短的自我介绍,将官面色从容道:“若末将未曾记错,陛下御驾临行之时,已诏命绛侯罢官归家,闭门思过。”
“今绛侯已非为太尉,反以虎符调北营之士,甲刃以至未央,是何图谋?!!”
闻言,周勃却只嗤笑一声,在亲卫的护扶下跨下马,背负双手,缓缓上前。
“诏命?”
只见周勃发出一声极为夸张的嗤笑:“哼哼!”
“伪帝于萧关之外大败而逃,犹如丧家之犬,竟也敢称其所言乃诏命?”
见周勃说话间欲要上前,身旁亲卫赶忙拉住了周勃,却被狠狠拍开。
“某倒要看看,究竟何人敢为伪帝之爪牙,沐猴而冠之徒张目!”
音落,宫墙之上响起一阵清晰地弓弦拉进声。
周勃却置若枉然般走上前,挺胸傲立,驻足望向城墙之上:“一门之卫尉,还不配于某相商以社稷之事。”
“去,将卫尉找来!”
“曲成侯那老匹夫,还有交代告于老夫!”
言罢,周勃就地盘腿一座,紧了紧衣衫,竟闭上眼养起了神。
“老贼···”
“端的是欺人太甚!”
杜延年忍无可忍的一声怒喝,顿时将左右士卒的目光都吸引了去,就连不远处的栾布,也是面色凝重的发出一声轻呵:“莫得轻举妄动!”
音落,杜延年即将离弦的手指下意识一使劲,堪堪把即将飞出的箭矢收住。
在杜延年身后,吴彭祖虽也愤恨难忍,却相较于杜延年,无疑更冷静,也更务实一些。
——只见吴彭祖悄然放下手中弩机,将防守位置交给身后的属下,悄悄退到宫墙内侧,便沿着宫墙一路走,嘴上一路轻轻提示着。
“一俟战起,万莫出墙,万莫开宫门,于宫墙之上以弓弩射之,刀剑刺之即可!”
“切记!!!万莫贪功,以护卫未央为首重!”
宫墙上戒备着的强弩都尉羽林校尉部,本就是身经百战,出身飞狐军的边关士卒,以及经历过上一次宫变,出身原南军的武卒组成;听闻身后传来的提示声,仍旧是镇定的保持戒备姿态,而并未做出太大的反应。
对原飞狐士卒而言,这句话,被当做一个小贴士,轻轻放入了脑海里的‘备忘录’之中。
而对原南军士卒而言,这句话,根本不需要吴彭祖提示···
——那一场将南军将士订上耻辱柱,甚至直接导致南军不复存在的战斗,南军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宫门莫名其妙的被打开,使原本可以在宫墙上专心对外防御的南军顿时陷入混乱!
面对宫墙外飞来的箭矢,墙垛间爬上墙头的敌军,以及莫名其妙出现在宫内,从宫墙内侧爬上墙头的敌军,南军将士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当所有人将潜意识中的目光,撒向可以下达统一号令的上官时,却发现上官的头颅已经被一个个敌军提起···
那敌卒嘴中还不忘嚣张的呼喊着:降者不杀···
耳边响起的,是敌卒口中的高喝:保卫社稷,保卫天子;同袍们却是在两面受敌的险境,以及因敌军的呼号而引起的困惑中,倒在一道道剑光刀影之下···
回想起那绝望的感觉,惊骇的回忆,南军遗卒大都陷入短暂的呆滞当中。
宫墙上近两千人的卫卒,几乎是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内,就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人愣在原地,目光呆滞起来···
“诸君!”
一声焦急地厉喝,顿时将宫墙上的人群甄别开:原南军武卒,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回过头,望向那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