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冒顿不顾惯例,不惜破坏慕北草原的草场,提前一个多月来到慕北龙城的原因。
“韩王可奉命?”
抵达龙城的第一时间,冒顿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就下令:传韩王入单于庭对峙!
在慕南收到长城内传来的消息之后,冒顿已经召见了东胡王,并确认了这则消息并非东胡部透露给汉人。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韩信的长子,如今的匈奴韩王,将自己病重将死的消息,传到了汉人手中!
这种吃里扒外的奴隶,在草原上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撑犁孤涂,韩王已奉命启程,只携部众数百进发龙城,数日便至”
闻言,冒顿皱眉点点头,额头上旋即又冒出一层冷汗。
强忍剧痛在狼皮榻上躺了下来,冒顿无力的挥了挥手:“且先去吧,待韩王至,再叫醒顿2。”
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中年人稍带着一丝哀痛,旋即扶胸一拜:“您的意志。”
走出富丽堂皇的王帐,呼吸着草原初晨的空气,中年人猛一吸气,旋即如释重负的将其呼出。
对于父亲对自己的怀疑,中年人心中满是悲伤,却又对此毫无办法。
谁让父亲的单于大位,是通过弑杀先单于,自己的祖父头曼,并学习单于庭才得来的呢?
换做自己,恐怕也无法对儿子完全放心吧
思虑着,中年人便回到了距离王帐约百步外,属于自己的住处。
“屠奢。”
刚一落座,左贤王部最得力的勇士,中年人最信任的心腹,便来到了毡帐内,右手扶胸,单膝跪地,俯首等候中年人的命令。
“韩王今在何处?”
“禀屠奢,韩王前日启程,如今已距龙城部族三百里。”
闻言,中年人缓缓站起,背负着双手,来到了毡帐的翻帘前,眺望着南方。
“三百里”
对于父亲病重的消息被传入汉人皇帝之耳,中年人也同样感到愤恨;但相较于冒顿的笃定,中年人想的则更为深远,了解也更为透彻。
韩王部地处慕北,距离汉人的领地几近千里!
如果父亲病重的消息,当真是从韩王部流入汉室,那只能证明一件事:从慕北韩王部到汉云中城,这沿途的所有匈奴部族,都是归附汉人的奸细!
这就已经基本否定这件事,乃韩王所为了。
而让中年人相信这件事不是韩王所为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从韩王部到云中城,这段直线上的部族,几乎都是绝对值得单于庭信任的!
云中城外,便是白羊部!
阴山脚下,便是楼烦部!
更别提位巡视慕南,充当宪兵的折兰部,以及驻扎南池附近的右贤王部了如今的右贤王,就是中年人的亲叔叔,冒顿的弟弟!
再者,作为已经背叛过以此汉人,如今生活在匈奴庇护下的韩王部,乃至于慕南的右贤王部,当真会蠢到再次勾搭汉人?
换位思考,中年人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到以中年人对汉人的了解,对于这种背信弃义的背叛者,汉人绝对不会原谅!
而这,才是让中年人忧心忡忡的
既然这则对汉匈战略有重大影响的消息,并非是从东胡部、韩王部传入汉室,那就只能证明:慕南的部族乃至于匈奴本部,有一个和汉人眉来眼去的毒蛇!
而且这条毒蛇,只怕是地位不低单于病重的消息,即便在整个慕南,也只有右贤王知情!
在如今这个临近政权交接期的时间点,将单于病重这种属于绝对机密的消息透露给汉人,那条毒蛇的险恶用心,只怕是引起汉匈打仗,然后趁乱浑水摸鱼,染指单于大位!
这才是让中年人感到不安的。
“唉,罢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自从父亲当年鸣镝弑杀先单于开始,匈奴内部针对单于的刺杀就从未断绝总是有那么几个自认为德高望重,可以过一把单于瘾的家伙,悍然发动对单于庭的政变!
中年人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即便是父亲壮年时,都没能避免的王庭政变,在父亲即将亡故这种良机时,几乎必定会发生!
如果想要在这场关乎单于大位的斗争中取得胜利,中年人就必须早做筹谋。
当然,中年人绝对不会如父亲一样,通过弑父来登位,让这个优良传统彻底成为匈奴的常态。
但那些可能参与这场都整的对手,必须要提前防备。
想到这里,中年人便放下最后的疑虑,将眼前这位自己最信任得勇士拉近了些,从腰间取出一枚号角,递到勇士手中,附耳低语道:“带着本屠奢之命,传令韩王部外的四个万骑:即刻启程至大漠以东,时刻防备右贤王入慕北!”
勇士闻言一愣,稍有些迟疑道:“屠奢,那韩王部?”
中年人稍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随口道:“且去便是,韩王部断不会反。”
ps:匈奴通史载:匈奴贵族对自己的自称,并没有如汉室那般严谨,也没有固有的礼法体系,如汉室天子自称朕,诸侯自称寡人,而匈奴贵族并没有这些规矩;书中记载,冒顿单于身前便会随意的自称:吾、我、顿等。
至于其他贵族的自称,没能找到可考文献,所以在书中,就已本屠奢来作为左贤王的自称了;因为左贤王是汉人的说法,匈奴语称之为左屠奢,屠奢在匈奴语中即作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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