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通过正当的政治渠道,无法让粮价保持在合理得范围,也就怪不得刘弘,搞后世资本垄断那一套了。
少府无限量收购粮食,同时也无限量出售粮食光这两点,就足以达成对粮食市场的垄断,使其他意图从粮食上牟利的个体统统失去获利空间!
老百姓又不傻秋收之后,自是可以将收获的粮食,按每石八十钱的价格卖给少府,并在之后的一年中,按八十五钱的价格一点点买米回家做口粮。
这就使得,粮商要想从农民手中买到粮食,就必须付出每石八十钱以上的价格;要想有销量,出售价又不能高于八十五钱每石。
也就是说,只要此事成行,汉室的粮价就将彻底恒定在八十至八十五钱之间!
失去了足够的利润空间,粮食贸易便会逐渐从商贾的视野中淡出,最终落入到少府手中;届时,少府就将以国家的名义,达成对粮食的垄断!
如果真的达成这个成就,汉室如今所面临的绝大多数可题,以及半数以上将来可能出现的可题,都能在很大程度上得到缓解。
稳定的粮价,对于民心的安抚具有毋庸置疑的作用;与此同时,国家财政状况也将因为国家垄断粮食交易而大大改观在如今十五税一的税率下,汉室的农税便有将近二十万万钱,粮食垄断所产生的利益,也绝对不会比农税少到哪里去!
有了粮食专营的局面,刘弘就可以通过粮税减半,乃至于间歇性全面减免粮税,来提高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并借此削弱外朝,尤其是丞相府的权力外朝权力的很大一部分来源,便是国库的财权!
刘弘甚至可以在达成粮食垄断之后,直接取消粮税原本归于国库的农税取消,与农税相比只多不少的粮食贸易利润,则全部进入刘弘的小金库少府!
左手倒右手,国家财政收入完全不受影响,本属于外朝的财权却能尽数流入刘弘之手!
即便最终的情况没有这么乐观,刘弘也可以合理合法的将农税减到历史上那般:三十税一;对此,朝堂却根本挑不出错。
国库空虚?
无妨无妨少府很充实;如果朝中有用钱的地方,大可以跟朕说嘛
有了这么一层求刘弘批钱的程序,朝政就将无形之中,慢慢落入刘弘地掌控之中。
更何况减税,本就是对国家稳定、百姓生活起到改善的仁政,无论是朝堂还是舆论,都无法提出异议。
结合种种背景,粮食保护价的推行,几乎成为必然在有刘弘暗中支持,御史大夫张苍背书,九卿中起码有六人支持的情况下,田叔关于少府调控粮价的提议,必将在今日的廷议中通过!
最起码,也将在关中试行,并逐步推行天下。
至于利益受损的朝臣、勋贵能玩出什么花样,刘弘心里也大致有数左右不过是威逼利诱,阻止百姓往少府售粮、从少府买粮,或是在沿途道路设阻。
对此,刘弘也已有了安排。
“昨日匈奴使团觐见,朕命奉常所录之欺压匈奴使节之名册,奉常可撰写完成?”
刘弘话一出口,原本嗡嗡作响的宣室殿为之一静;所有人都将目光撒向位于左侧朝班,仅次于三公,位列九卿最靠前的刘不疑身上!
刘不疑却是大大方方的走到殿中央,躬身一拜:“奉常领宗正事臣不疑谨奏陛下:陛下昨日之交代,臣已俱录于此简。”
说着,刘不疑便取出一卷明显比田叔那封疏奏粗很多的竹简,双手举于头顶。
按计划接到刘弘的眼神示意之后,刘不疑便费力的摊开那卷险些要拖在地上的竹简,次序汇报着记录内容。
“故皇帝太傅安国侯王陵,杖击匈奴使节,破匈奴副使韩彰之颅!”
“太仆博阳侯陈濞,拳刺匈奴使节,破匈奴副使韩彰之面;折其肋!”
“御史大夫北平侯张苍,脚踩匈奴使节,破匈奴正使须卜秃离之鼻!”
听着刘不疑口中吐出一个个人名,本欲低头接受批评的朝臣勋贵猛然抬头,面上纷纷挂上了疑惑。
这
不都是皇党一系的成员?
刘不疑对罚单的宣布却并没有停止,继续毫无遗漏的揭露着昨日,汉家朝臣对匈奴使团暗犯下的罪行。
“少府义安侯田叔,肘撞匈奴使节,断匈奴使团随从三人之肋,其中一人不治,亡于当日夜!”
念到这里,除寥寥几个对此事有了解的皇党成员外,其余朝臣百官的面色,俱已写满了疑惑。
陛下,究竟意欲何为
一个个人名,与其犯下的罪行一同出现在刘不疑口中;三公还好些,只有张苍一人出手,九卿则几乎全是连正官带副官一同上阵,在匈奴使团身上留下了专属于自己的印记。
勋臣更是恐怖仅仅是刘不疑统计,就几乎将食邑千石以上的彻侯一网打尽;关内侯也有那么几个胆肥的,出现在了名单之中。
而刘不疑宣读的最后一个罚单,则是将殿内朝臣百官、彻侯勋贵心中的疑惑推向巅峰。
只见刘不疑稍一停顿,略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旋即面色如常道:“奉常领宗正事刘不疑,脚踢匈奴使节,折匈奴副使韩彰之指、肋;破匈奴主使须卜秃离之颅;折匈奴使节随从一人之脊”
在殿内数百人的瞠目结舌下,刘不疑坦然的宣读完自己的功绩,旋即将竹简卷起,再度举在头顶之上:“此乃有罪之朝臣、勋贵名录,还请陛下过目”
目送那卷很可能重达十斤的竹简,被宦者令王忠一步步呈上御阶,殿内百官下意识低下了头颅,颇有些不甘心的等候刘弘的宣判。
吾等彰汉家威严,何罪之有?
很快,刘弘那嘹亮的嗓音,为朝臣百官心中的疑惑给出了解释。
“吾汉家礼仪之邦,外邦来使,自当以宾客之礼相待,怎可于外使拳脚相加?”
嘴上说着,刘弘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因外交失礼而产生的懊恼和愤怒,只轻飘飘一句:“凡名录于此策之官,皆罚禄半年;勋臣罚金十金!”
本缩紧脖子,等候刘弘地铡刀落下的朝臣百官,顿时将呆萌的目光撒向御阶之上就就这?
紧接着,刘弘地话语再度颠覆了众人的三观:“于公,此事有损吾汉家之颜面,自当罚之。”
“然于私,卿曹诸公所为,甚得朕心!”
在殿内众人骇然的目光下,刘弘脸上流露出由衷的认同:“凡面斥夷狄之忠臣义士,朕皆当不吝以赏之!”
说着,刘弘淡笑着举起手中竹简:“凡录名于此册者,皆赏御剑一柄,金十金,布十匹;秩千石上、爵关内侯上者,另赐百金!”
闻言,稍有些迟钝的人暗自一盘算:罚半年俸禄,就是几万钱,赏赐撇开御剑什么的不说,光那十金,就价值十万
这,什么情况?
反应过来的人则已是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不自觉的挺直了胸膛,语气中满带着自豪:“伏唯陛下作威作福,臣等唯顿首顿首,昧死百拜而已”
看着同僚们强忍兴奋的面色,以及御阶上的刘弘目光中毫不掩饰的赞赏,再迟钝的人也都反应过来了。
什么罚禄半年,根本就是做给匈奴人看的!
对于这件事,陛下举双手双脚赞同!
刘弘之后的举动,则让朝臣百官心中的激情彻底推向了。
只见刘弘随手将竹简交到身旁的王忠手上,小声交代道:“拿去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