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奥古斯都会同白喝酒。那些年白和一君关系很不好,因为过去的历史原因,也因为恶魔屡次出来制造的悲剧和阴差阳错。但毕竟曾经爱过,白会关照奥古斯都,一方面是真的关照,另一面,他心里苦闷,可能也需要寄托。
他问奥古斯都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奥古斯都笑着捂脸,“我没有想好。”
白,诸神的族长,魔国的皇帝,在几万年以前,是他把刚刚诞生神志的奥古斯都拘束下来,领进世俗的社会。白是引导并赋予白龙最初人性的人。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变成了好兄弟。但在这样复杂的情感问题上,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奥古斯都还是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询问他。
“我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奥古斯都回想了一下项玉同自己在一起时候的言谈和表现,“你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吗?”
“我想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比我更有答案。”白安慰地拍拍他,“不过项玉既然一直答应和你出去,她至少对你有些好感吧。”
奥古斯都当然知道项玉对他有好感。
或许不只是好感。
但他不那么愿意承担风险去改变,真神的时间很慢,他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
他们是同事,是战友,是兄弟。他比别人离项玉更近一点,也知道自己对她来说比较特别。他们在一起很开心,经常两个人出去玩,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就他们两个,项玉一直会答应。
只是想到这里,奥古斯都就能够微笑出来。
这样就很好……很不坏。他可以再等等,他不着急,毕竟现在的自己对项玉来说就是特别的,他们现在这样,他已经足够开心。
真神有很多时间,很多很多时间。
直到那一天之前。
……
秩序化恶魔的力量不够,怎么算都不够。
混沌是秩序的阴影和反面。正负力量冲突应当正好抵消,原本不会有东西残留下来。
诸神想要保护文明,他们需要借助一种原本不存在在这个时间中的力量。从过去的时间中抽取一位强大存在的历史,把它们叠加起来,共同作用在这个时代。
做这件事的人必然惨死,话句话说,晨星和夜色必须要献祭一个。
为这个献祭的人选,项玉和白大吵一架。
“你还年轻!你身体比我好,没有暗伤,更有可能长时间活下来。”白大怒,“战后的秩序稳定和社会建设还需要人,两次黑暗年代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别开玩笑,你知道我年轻身体好,献祭也能献祭妥当,是更好的选择!”项玉也大怒,在书房里和他对着吼,真正比谁声音大,“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根本谈不上什么战后!全世界所有人的命运都压在这个上,再多保险再盈余的做法都不过分,这不是发扬精神的时候!”
“你不能因为过去你和恶魔对砍那么多次就想在这种事上牺牲自己,那听上去很爽很有牺牲精神是吗?你死了阿一怎么办?!凭什么古神年代的大家长就得一辈子悲剧,终结这种狗屎一样的命运,就要从命运当事人的你开始!”
他们在那里吵,奥古斯都就在旁边看着。
没有什么词语能够描绘他此刻的心情,一边是兄弟,一边是爱人。他们在争论谁去死,而无论是谁,筹备工作的魔法阵都得要他来搭建。
奥古斯都插不上话,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是看着这一切,然后痛苦地闭上眼。
争吵还在继续。
“我和阿一已经这样了。”提到一君,白的气势弱了一点,这些年他和一君关系僵硬,但怎么说他们都曾经爱过,“可你死了奥古斯都该怎么办?”
“奥古斯都?”项玉的声音顿了一下。
奥古斯都睁开眼。
他看到项玉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他。
她的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是什么,像是不舍,又像愧疚。总归,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把头扭回去不再看他。
“我死了关奥古斯都什么事?”她反问白,干脆又无情,好像真的和奥古斯都没有关系,甚至和他不太熟一样的语气,“他是我的谁吗,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化为利刃,插进了奥古斯都的胸膛,让他一瞬之间疼的说不出话来,也做不出反应。
他没有眼泪可流,但他也没有立场阻止,他甚至不能说自己可以代替她,因为他太无力,他代替不了。
……项玉最终说服了白,理由是白身体太差,燃烧自己的过程他可能坚持不到最后。
这个理由白无法拒绝,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太有信心。项玉确定自己会是去惨死的那一个,对这件事,她看起来比负责构建魔法阵的奥古斯都要轻松的多。
这场诸神之间的会面散场之后,奥古斯都在露台找到了她。
他们相顾无言,项玉坦然地望着他,连句为她之前的诛心发言道歉都没有要说的意思。
她不会道歉。他们隔着露台大门到围栏之间的区区几米距离,却仿佛比大陆一头到另一头更远。
从决定做下的那一刻开始,奥古斯都和项玉都明白。他们之间结束了,永远不会有未来。
他望着项玉,事已至此,他同她之间甚至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像项玉说服白的那样,她去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奥古斯都没有选择。
他闭上眼,叹息一声,向前走过去,将她抱进了怀里。
真温暖,真柔软。项玉没有反抗,怀里的人是奥古斯都想象过的温柔触感。
他抱了项玉一下,就松开了她。大龙低头望着她素白的面孔和灵动清澈的湛蓝眼眸,忍不住伸手,用指背蹭了蹭她的脸颊。
项玉闭上眼。
奥古斯都蹭了蹭她,收回了手。他站在项玉面前,同她相顾无言,又好像有千言万语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我……”他咬咬牙,在夜风都变得凉起来的时候开口对她说道,“我曾经……有个问题要问你。但看起来……你已经不再会回答我了。”
项玉无言地望着他。
“没事。”奥古斯都说道,感到自己胸口插着的刀又深了很多,还搅动了起来。他忍耐着这种痛苦,努力不使自己咬牙忍耐的尝试表现出来,“你说得对,我们之间是没什么关系……这样也好。”
“我会,送你到最后的。”他最后说道,语调仍然平和温柔,只是眼前项玉望着自己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
在他模糊的视线里,项玉抬头望着他,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她闭眼点头,奥古斯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看清了,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顺着她的脸庞滑下来,又或者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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