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来,她杀了很多人,也送走了很多人。以后还将要送走更多人。
想要救的救不了,想要杀的杀不到。每一个人背后都是他们的家族和几十年的喜怒悲欢,只要一刀下去,血溅出来,一切就能够干净彻底地结束。
多么轻易,多么艰难。
塔尼拉只是其中不那么起眼的一个而已。她的翻译导致了辉耀的内乱,长期看,为此失去的生命何止千百。她总要为此承担一点什么。
……她做的没错,既然是一位封建君主,她就应该做封建君主会做的事情。
洛芙掀开被子,慢吞吞地爬进去,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睡意。
艾塔要她休息,她怎么睡得着呢?
那可是和她同样的穿越者,来自不同点世界,两世都有自己的家人伙伴,也曾经欢笑,像花一样绽放过。
辉耀的摄政公主鲨人当然冷酷无情。
可是,可是,在一切最开始的时候,洛爸爸和洛妈妈的宝贝芙芙,是相信人不应该审判其他人,怎么都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洛芙慢吞吞地抱住自己的小腿,在床上缩成一团。
在内心深处,不知道哪里的地方,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一天天地凋零枯萎下来。
洛芙低下头,把脸埋进膝盖里,哭不出来。
……
千里之外的南方,辉耀的边境更往外,布利斯的东北边境要塞里,一场耻辱的和谈正在进行。
和谈的双方分别是去年冬天为止都在辉耀很跳脚的布利斯,以及春天雪化快乐出击的布利斯的邻国高山王国。
其实也没什么可谈的,立即谈妥丧权辱国,不好好谈就继续挨揍。总是谈一点打一点,谈着打着就构成了新的平衡。
……再往前,冬天新年前后,辉耀的使者,总理副大臣海伦·坎格瑞安女公爵也是在这座边境要塞和布利斯人陈述利害的。
也是因为她措辞犀利,考虑周全,分析有理令人信服,才让布利斯人收回了往辉耀伸的太长的爪子,收缩戒严边境,扛住了高山王国最开始的冲击,让此刻在议事厅的谈判显得不那么毫无底气。
塔·安佛尔站在这座边塞对着北方的城墙,遥遥看着黑夜中的崇山峻岭,以及更加遥远的北方,辉耀,他此行终将到达的目的地。
他是个魔族,凡人,和十五国总体来说都是人类的社会不太搭调。年轻人油嘴滑舌,没个正形,和凡人世界乱七八糟的政治事件都没有牵扯,看起来出现在这里十分突兀。
然而过去几个月里,布利斯和高山王国愈演愈烈的冲突升级战争,有这个人的一份功劳。
“我们不能再往前了。”一个女声从塔的身后传来。
魔国的高官,魔皇手下重用依仗的年轻人,用魔皇和西方政治势力的名头就能挑动一场战争的年轻人回过头,看向了身后穿着时尚衣裤的女士:“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用我在物质世界的浅薄眼睛去看,辉耀哪里都没有哪不对劲嘛。副校长阁下就这样放飞我进去,我真是心里没底。”
“您应该多锻炼一下能力了。”大都魔法机械学院,传奇元素魔法师欧尼贝尔答道,也看向了北方。在她传奇的眼眸中,那里的大地,呈现着深层次概念被侵蚀和互相争夺的景象,“不过我想,如果您是超凡,恐怕尊陛下也不会派您过来。”
塔抓抓头发,回头去看向辉耀。群山在黑夜中宁静的像一扇黑暗的剪影,超凡的认知概念和凡人不同,就算欧尼贝尔这样说,他也无法明确地知道辉耀在传奇眼中到底哪里被侵蚀了。
“我应该感谢我是个蝼蚁吗?”塔咕哝道,“果然老大的奖金和假期不是那么好赚的,我是不是应该跟他说吾妻子汝养,更配得上这趟旅程的逼格。”
欧尼贝尔听见了,欧尼贝尔不想接话。
黑夜中显现了巨大的机械龙,机械龙扑扇着翅膀在两人身边落了地,龙背上驮着猫猫小姐姐,年轻的人类,魔族女士,和一位皮肤黑亮的黑发混血黑龙。
机械龙头上的大白鹦鹉昂首挺胸,左顾右盼,好像一位骄傲的鸟将军。黑龙落了地,白鹦鹉张开大嘴,发出了响亮的嘎的叫声。
“我无法再往前了。”欧尼贝尔对他们说道,“进入辉耀境内,你们会失去很多保护,现在回头来得及。”
“洛芙给我留了好多钱!”喵喵立即嗷嗷,举手手不走,“我爸爸说尊陛下的委托最重要,我要是接了不做,回去就打断我的一条后腿!”
科伦波尔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是能力者世家的孩子,信奉诸神,接了活跑路怕是扫地出门。
欧尼贝尔看向莱拉:“看来你也不会和我走了,就算理论上在一代人的时间内你不应该再掺和辉耀的政治。”
“米兰达出事的时候我不在,我为此终生抱憾。”莱拉对副校长说道,“我想人神尊陛下也不是真的很想阻止我,不然我应该是没法站在这里的。”
欧尼贝尔不意外,她冲莱拉微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每个决定是对是错,包括当年,包括现在。”
塔爬上了机械龙的后背,向两位冕下郑重道谢。坚果从龙头上跳到了欧尼贝尔怀里。明黄玉伸手摸了摸龙的后背,机工师魔动力操作系统接驳,她把机械龙的指挥权限从校长那里暂时接了过来。
“谢谢校长先生,我会好好使用,尽量把它好好地还给您的。”喵喵对抱着坚果的副校长说道。
夜色笼罩的城墙上,机械巨龙张开了黑色的双翼,在空气中拍打。双翼上的浮空和反重力符文发出了明亮的光芒,龙好像一条真正的龙一样从布利斯的城墙上起飞,向着北方辉耀边境的群山振翅,好像一条游鱼滑入了水中。
欧尼贝尔头上顶着白鹦鹉,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里,问头顶此刻投射了校长哥耶意志的坚果:“你觉得他们赶得上吗?”
“……如果不出意外,赶得上。”校长的声音从白鹦鹉的发声器里传来,“如果格莱西亚不搞出太大意外的话。”
欧尼贝尔本来还挺高兴,一听他这话,甚至更丧气了。
“但愿命运祝福她。”她望着北方的群山,叹息一声,和白鹦鹉一起共同消失在了布里希边境的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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