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2 / 2)

禁锢住人瞳底隐含怒意,喷吐的气息危险而炽热,让人想到几欲喷发的火山。

“危岚,你觉得明辉仙君……会在意巫族那点东西?我会向巫族提出联姻,是因为你是他们的神子,是因为你,巫族才变得特殊。”

陆鸣巳本来很生气,可说着说着,他原本冷硬的态度不可遏制地温和下来。

这样近的距离,呼吸间尽是是叫他怀念的草木清香,夹杂着一点腐朽乌木的味道,是危岚最常用的那种熏香……

陆鸣巳的眼眶突然有点湿润。

他本来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这样抱一抱危岚了。

幸好、幸好,禁术虽然没能救回他想救的那个人,却给了他一次挽回的机会。

陆鸣巳有些情难自禁,漆黑仿佛链接着深渊的瞳孔变淡了一点,缩小了一点,强装出来的冷静也不复存在。

他抬起手,轻抚过危岚的脸颊,带着无尽的温柔,生平第一次试着打开心扉:“岚岚……我之所以向巫族提起联姻,是因为,我在乎你啊……我没办法忍受,身边没有你的生活……”

陆鸣巳耳尖微微泛红,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告诉他,可张了张嘴,却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他说的话,危岚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从他突然靠近的那一刻起,危岚就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闭上了双眼,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不允许自己软弱,不允许自己畏惧,可这个人……这个人身上的气味,这种充满压迫力的感觉,轻易地唤起了他回忆里的那些痛苦,不是他不想回想就能遗忘的。

他木然地想,为什么,他就是得不到解脱呢?

在陆鸣巳的手碰到他脸颊的那一刹那,他努力粉饰的太平,终于彻底破碎。

剧烈的耳鸣在脑袋里响起,像是有锥子在一下一下凿着他的大脑,让他根本就没听清陆鸣巳在说什么。

“够了!”尖锐到几乎要掀起头盖骨的刺耳尖叫响起,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危岚痛苦地喊了一声后,浑身的颤抖越来越剧烈,像是要把一身的血肉抖掉,要把最里面的骨头抖出来。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他崩溃地尖叫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破碎的哭音。

随着一声声呼喊,危岚的呼吸也变得急促,牙齿用力地咬在唇瓣上,直接咬出了血,点点猩红,带着一种残毁的自虐感。

“岚岚!”陆鸣巳吓坏了,本能地抓住了危岚的手臂,却让怀中的人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要直接晕厥过去。

“……远点……求你……”危岚气息微弱又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眼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滑落,破碎的,晶莹的,宝石一般,又转瞬变为碎片。

每一颗都像是砸在陆鸣巳心上。

他不敢置信地后退,又后退,从触手可及的距离退回到了最开始的距离,只能远远地看着危岚,看着他靠在岩壁上痛苦地翻滚。

那痛苦太过真实,实在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陆鸣巳失魂落魄地看着危岚的挣扎渐渐减弱,无力地软倒在地,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搀扶,可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又收回了迈出的腿。

他有点迷茫,心里空落落的一片,闷闷地钝痛着。

为什么……会这样?

危岚忍耐中隐约带着恨意的表情,让陆鸣巳的心一路沉到了谷底……他不明白,在那短短的片刻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危岚如此的痛苦。

是因为……他碰了他么?

只要想到有可能会是这个原因,陆鸣巳的心脏就拧着抽疼了一下,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突然浮现在心间。

他死死地盯着危岚,眼底血丝密布,心里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又确实存在的预感——

危岚好像离他原来越远了,他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止。

或许终有一天……他会彻底失去他。

在陆鸣巳找到危岚的一刻钟前,遥远的另一边,危岚和雪霁已经能够看到潜龙城的轮廓了。

巨大的城镇沉默地伫立在黑暗中,像是一条沉睡在黑暗里的巨龙,地面的提灯藓都避开了城镇附近,让潜龙城的城墙笼罩在阴影里,可城镇里面却亮着明亮的光辉,有月华般的明珠辉光,有红色的灯笼光,也有黯淡的烛光。

那是人类创造的奇迹,而非自然的伟力。

看到潜龙城的轮廓,危岚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雪霁:“马上到潜龙城了,我们在外面休息一晚,再想办法混进去。”

雪霁睁大眼睛,兴奋地看着城内的灯火,眼里不自禁地流露出羡慕之情,连连点头道:“嗯嗯,都听哥哥的,哥哥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的乖巧让危岚不由得露出笑意,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别担心,哥哥会想办法,让我们两个平安无恙地混进去。”

二人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洞窟,收拾干净了洞窟里的一块石头,然后铺上了被子,准备休息。

危岚操纵四周的植物,将唯一的出入口封住,让莹莹的橘光从洞口映照进来,明亮而温暖。

他刚封好洞口,转头要笑着和雪霁说话,就突然脸色一白,瞳孔剧烈地收缩,然后身体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越抖越厉害,直到整个人像是被抽掉骨头一样,软软地栽向雪霁。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雪霁被他吓坏了,慌张得泪水直接从眼眶里滑落。

他牢牢地抱紧了危岚,想要帮他,让他不再那么难受,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哥哥。

剧烈的痛苦冲毁了危岚的意识,无数不同的负面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一遍又一遍地体会着,犹如凌迟。

害怕自己所爱之人不爱自己的自卑;见到爱人和别人亲昵,意识到他们发生过什么,心里难以控制泛起的嫉妒;发现自己被爱人当做另一个人替身的痛苦;意识到爱人在欺骗自己后,对当初选择的后悔;百年独守寝殿的时光中,让他发疯的孤寂;对未来失去盼望,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得自由的惶恐……

所有的情绪汇聚在一起,引爆了危岚的心脏。

他太痛苦了,痛苦到无法言语,无法嚎叫,只能浑身颤抖地死死抱住雪霁,靠来自他人的那一点温暖,守好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

——前一世,从陆鸣巳给他带来的痛苦让他产生了自毁念头的那一刻起,他就动用巫族的秘术封印住了自己的情绪,自那之后,所有涉及陆鸣巳的感情,无论是喜怒哀乐,还是爱恨情仇,一旦过了界限,都会被秘术牢牢吸走封住,不知所踪。

这种秘术,让他在面对陆鸣巳的时候,可以保持住平静和理智,好像他并不为陆鸣巳的各种行为痛苦,好像他从来不曾介意过那些事……

比起一个爱人,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夫人。

是陆鸣巳和净寰界的所有人,需要的那种仙尊夫人。

可危岚从来都不知道,这样的封印……竟然是有极限的。

而陆鸣巳,只要简简单单地一个逼迫的动作,就可以引发他心底的恐惧,让一切脱轨,让秘术失效,让那些他不想承受的情绪,又一次地浮现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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